“好了!”阴后声音不高,却有一股无形的震慑力。她望向我,又转向离姐姐道:“离姬,你把那日在玉波波亭里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再说一遍!”
离姐姐惊恐地望着阴后一眼,又焦急地望向我。我知道抵赖不过,正欲为自己辩驳几句,不想郦邑公主怒道:“母后!我原本以为你是最疼我,最爱我的。如今有人出主意让我不用嫁到南匈奴那等蛮荒之地受苦,母后不但不赏她,还要拿她来问罪!母后,我是您的女儿啊!您就那么希望我嫁到那等不毛之地去吗?您一点都不爱我了吗?”说着眼泪滚了下来。可她不这样说还好,这样一说那我干政的事不就坐实了吗?我的公主啊!就不用动动脑子吗?
柳姬一笑道:“公主糊涂,这一码归一码,朝中自有文武百官参议朝政岂会看不到南匈奴的狼子野心?公主不用和亲要感激谁还指不定呢!倒是敏姬,身为后宫女子,竟然妄议朝政,她还那么小呢!这往后可要怎么办呢?”
“是啊!母后!”舞阳长公主附和道。“她不过十三岁而已!若长此下去如何了得?当日武帝为防后宫干政,连自己亲生母亲都杀了,今日却还有人敢把魔爪伸入朝堂!母后,此事不可小视啊!”舞阳长公主是不鸣则已,一鸣要命!
我惊恐万分,想不到就这么一句话,竟然惹来杀身之祸,这个舞阳长公主未免也太狠了吧!一句后宫干政直接要我的命,永绝后患!离姐姐忙求情道:“皇后娘娘,当日小敏也是看到宫女抱珠被打得奄奄一息,才出言相救,并非有意议论朝政,更无干政之说,还请娘娘明察!”
“是啊!母后!她只不过说说而已,也许是四哥告诉她的呢!只怪我当时太生气,下狠手要打死抱珠,她们不得已才上前相劝的,求母后看在她为人善良的份上,饶恕她这次吧!您平日里不是很喜欢她的吗?”郦邑公主也慌了,慌忙离席下跪道。
“正是这样才更不可饶恕!仗着母后的宠爱妄议朝政更是该死!”舞阳长公主却是毫不留情。想来我马家虽与梁家不和,但也不至于要拼个你死我活吧?
此时看她们相争,我反而平静了下来,道:“公主莫急,长公主不过是说武帝杀母,奴婢岂有那个福气,位尊如此呢!况且皇后娘娘素来最是仁慈,恩泽后宫,断不会因为这么一句话而杀了奴婢的。倒是让公主为奴婢下泪,奴婢是于心不忍。”我从袖中取出手帕为郦邑公主拭泪。想不到平日蛮横无礼的她,也有这么温顺平和的一面。
阴后叹了一口气,道:“此事的前因后果,本宫已经知晓,你们就不必再争论了。你素来最是知书识礼的,此次事出有因,你又是初犯,本宫就罚你在长秋宫外跪一个时辰,你可服?”
“奴婢悦服!”我自是遵命。泥姬不服气,待要争辩却被长公主瞪了回去。
我跪在殿外,阳光火辣辣地让我睁不开眼,我只有垂下眼睛,恭敬地跪着。离姐姐满眼怜惜地望着我,自责道:“都是我不好!我——”离姐姐无言,陪在我身边。
我勉强一笑道:“姐姐不必自责了,姐姐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何过之有?姐姐向来身体娇弱,就先请回去吧!”我知道这些都是梁氏姐妹与长公主弄出来的,她们有意告发我,又岂容得我抵赖?
“都是我!一时高兴全部跟长姐说了。谁知道她竟然没安好心,这样害你!”郦邑公主好不伤心。她的伤心只怕不只因为我被罚,还因为被自己最信任的人背叛。她那么单纯天真又岂会想到即使是亲姐妹有一天也会刀剑相向呢?
“公主殿下不必难过,不过一个时辰而已很快就过去了,公主还是先回宫休息吧!这么毒的日头,若是晒黑了可不漂亮啦!”我笑道。既然躲不过就要坦然面对,这个道理我懂。比这更大的风浪我都见过,还有什么不能过去的呢?
这时长公主一行出来了。长公主是光武帝与阴皇后的第一个孩子,深得二人宠爱,被封长公主之后地位更尊。她从容地走到我身边,瞟了我一眼道:“我是当朝长公主,我的夫君是当朝附马,我劝你们马家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没有用的,只要有我在,你们马家永无翻身的机会!你若安分守已也许还能保住一条性命,你若是想要兴风作浪,我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她面目狰狞道。果然是龙生九种,种种不同啊!我心想。
“长姐!你怎么可以这样?敏敏跟你无怨无仇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她?”郦邑公主好不生气,叫道。
“傻妹妹,你以为她真心想要帮你呢,她不过是想巴结你,讨好你,好在你身上得到好处!来,跟我出宫玩吧!我已经跟母后禀报过了。”面对自己的小妹她又是另一副嘴脸,笑容满面道。只是她那满眼长姐对幼妹怜爱的模样着实让人作呕。
“我不去!”郦邑公主一把甩开她的伸过来的手,“我去告诉四哥,哼!”说着疾步向乐诚殿去了。
我不想给太子添麻烦,便央离姐姐道:“离姐姐,快拦住公主!”
离姐姐也怕郦邑公主冲动反而把事情弄复杂了,便道:“那我去了,回头再来看你!”说罢也带着宫人匆匆赶了出去。
柳姬望着离姐姐的背影笑道:“本以为你们二人的感情要好,必然是互帮互助!可她就这样走了,让你一个人在这里受苦,我真替妹妹感到伤心哪!刚才皇后娘娘都还没有问,你的离姐姐就一五一十地招了。不知道她是因为你坏了她的百花宴不高兴还是怎么的。纵然如此她也不应该对不住妹妹,不是吗?”柳姬的话让人听来倒像是为我鸣不平呢,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她是好心呢。
面对她的挑拔离间我冷冷一笑道:“姐姐就不必为我担心了。离姐姐只是把自己看到的,听到的如实禀告罢了。难不成让她因为我欺瞒皇后娘娘吗?这罪过岂不更重了?我是不会怪她的,也请姐姐不要说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