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荷花正盛,荷叶圆圆,接天连碧。池中也有些花瓣脱落,剩下翠绿的莲蓬了。我与离姐姐坐在小亭里,剥着船娘采下的莲蓬。“这莲子真好吃!”我一边剥一边往嘴里送。
“这亭子还凉快,微风吹来还挺舒服的。一会儿太阳大了,可就热了,不如到我的枕霞阁坐坐。”离姐姐笑道。她今天穿着淡粉色的衣裳,显得更娇嫩可人了。
“我才不去呢!一会儿太子殿下下朝了只怕会去姐姐那里,有我在岂不是妨碍了姐姐。”如今离姐姐是盛宠不衰,太子殿下长住枕霞阁,我自然是不便去的。
“小鬼头!”离姐姐手指点了点我的额头笑道:“如今这天燥热,这莲心你拿去泡水喝,有益心脾。”
“哦!莲心还可以泡水喝?我就奇怪姐姐为何把这莲心宝贝似地装着,原来如此。想不到姐姐不但才学过人,还懂药理,我若得姐姐一半,此生足矣!”我小心翼翼地剥下莲心,放在另一个小篮子里,笑道。
“我哪里懂什么药理?只不过自小身体弱,对一些常见的草药略知一二罢了!再说你何尝需要羡慕我?你自然有你的好处!”离姐姐道,话到后面,倒似有些许感伤。
“姐姐这是怎么了?”我不禁问道。隐隐感觉似与我有关。
“没什么!”离姐姐一笑道。“小敏是将门世家,不知你对兵法军事可懂?”
我虽熟读兵书,但这并非闺阁之荣耀,也不知离姐姐何意,便道:“小敏虽然是将门之后,但排兵布阵却非闺阁之工,我又如何懂得?姐姐倒不如问我女红绣工,或许我还能答上一二。”
“那日在乐成殿前,见太子殿下与思王殿下似乎在演练兵法,当时见你似有所悟,才有此一问。”离姐姐道。
“如此说来,懂兵法军事的倒像是姐姐呢!”我笑道。
“太子殿下布的朱雀阵我倒是看得懂,只是思王布的阵,看似杂乱无意,似乎大势已去,实质有其章法,姐姐愚钝,看不出其玄妙之处。”离姐姐沉吟道。
“思王布的仍是鬼谷子鬼门阵,此阵对兵士体能功夫要求极高,若是用人得宜,倒也可以反败为胜。只是——”我略迟疑一下并没有往下说。
“只是什么?”离姐姐追问道。
“没什么?是我多想罢了!”我一笑道。
“只是鬼谷子言‘盗钩者诛,盗国者王’,是个精于谋略,不择手段的野心家,小王却深谙此道,只怕心术不正?”不想思王却从树丛中走出来。居然偷听别人讲话也算不上什么君子了。
我与离姐姐微吃一惊,想不到我们的谈话竟然被他听了去。我们忙上前施礼,我好不尴尬,勉强笑道:“思王殿下言重了,奴婢岂敢!”
思王笑着看了我一眼,道:“敏孺子有此雄才,难怪能窥破南匈奴的狼子野心,让绶儿免受和亲之苦了。敏孺子若为男儿,定是我大汉栋梁之才。可惜沦为女流,可惜可惜呀!”我心中纳罕他是如何得知?听他连道两声可惜,也不知是何意。
“正如殿下所言,奴婢不过是女流之辈岂敢妄言朝政?殿下只怕是弄错了。”回头向离姐姐道:“姐姐,我们出来也有些时候了,只怕太子殿下已到了枕霞阁,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离姐姐是知书达礼、格已守德之人,自然也不愿与蕃王私交过密,忙应承下来,我们便告辞而去。
天气渐热,阴皇后恩恤后宫,便让我等无事不必定省。一****在颜姐姐房里闲话家常,不想长秋宫来人召我入宫。我心中纳罕,颜姐姐一旁笑道:“只怕是皇后娘娘的头痛又发作了,要小敏你为她篦一篦呢!”
听她这么说,我疑虑顿消,微笑请辞入宫。
缓缓步入长秋宫,阴皇后端坐中央,神情肃穆与往日不同。舞阳长公主恭顺地坐在阴皇后身边,还对我点头微笑,笑得我心中发毛。长公主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心中纳罕。而郦邑公主却满眼愧疚的望着我,梁氏姐妹随侍一旁,泥姬见我到来,脸上颇有得意之色。而离姐姐却跪在一边,看见我,也是满眼愧疚、无奈。我心知不妙,必是救抱珠之事让梁氏知晓。我小心地行过礼,阴皇后道:“我有一事问你,此事可大可小,你要如实作答。”
我知道是躲不过的了,强作镇定道:“奴婢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阴后应了一声,道:“郦邑公主和亲之事可是你给她出的主意?”
“回皇后娘娘,和亲乃国之大事,公主尚且无力干涉,奴婢又如何能出主意?奴婢见公主误信和亲传言,心中委屈,奴婢怕她憋在心里,有损玉体,便信口雌黄让公主相信和亲之事未成定局,好让她消了怒气。请皇后娘娘明察。”后宫干政可大可小,也不知道郦邑公主与离姐姐到底招了多少,我只有先抵赖了。
“你还敢狡辩?”泥姬大怒,指着我道:“皇后娘娘,这个贱人,小小年纪就会献媚邀宠,如今还敢干涉朝玫,真是居心叵测!皇后娘娘可别再上她的当!”
阴后脸色阴晴不定,望着泥姬,想不到在长秋宫中,这位千金小姐还是不知收敛,竟然抢在皇后面前教训起同级妃摈。泥姬自悔失言,忙住了口。舞阳长公主笑道:“泥姬还是火爆的脾气,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平生最见不得如此奸妄之事。母后别见怪!”边说着,边示意泥姬。
泥姬这点聪明还是有的,忙道:“是啊!皇后娘娘,嫔妾最见不得这等奸侫小人,才不慎出言冒犯娘娘,还请娘娘恕罪。”
“谁才是奸侫小人这不是明摆着的吗?自己不得宠就在母后面前搬弄是非,活该四哥一辈子不召幸你!”郦邑公主看不下去,抢白道。直把泥姬气得杏目圆睁,待要开口反驳,无奈阴后跟前不敢造次,只得忍气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