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言语完毕,谢荆生转过身便要离去,临行前向后微微一个顾盼,双眼眯起,似是带笑:
“哦,忘了提醒,这个冰窖不单一层,且,不知何时就会崩塌哦。”
脚步再次跨出,不过两步便化作虚无,不见了影。
“啊喂!”拓跋延大步追去,只惜,四处留下的仅是一片空空。
“不用看了,这里没有他的气息。”
此话出自溯安。
此刻,溯安双手环于身前,身上仅着一件宽松而便于行动的立领上衣与一条直筒中裤,若是说先前在二号场区之外,依靠活动与元气的支撑、驭气的运转,溯安还能够适应那料峭春寒,则此刻落在这一片温度为负几冰窖之中,实是有些受不住了。
那溯安抱着胸,不会是应为太冷了吧?拓跋延恶意想到。
倒是组里唯一的一名女性较有先见,祁敔棠只需稍稍收起大氅,便足以抵御部分之寒。
此时,拓跋延发现了一件更为雪上加霜的事——他方才欲于原地跺跺脚、活动一番以抵御寒冷,却发觉不知何时,自己所着的驭靴底部,已被冰冻住。
“我去……这什么鬼啊!”使劲儿一拔,才解除了束缚。
拓跋延抖了三抖。
“分头寻找吧。”溯安将视线移开至远处。
拓跋延明白他的意思,此一片冰窖空间阔大,分头行动能够提高效率。
于是他点下头,以示赞同。
祁敔棠身形直立,不曾出声,意为默认。
于是,下一瞬,此冰窖一角之中,三条形影放射而出。
不只是自何时而起,拓跋延发觉自己进入了一盘被条框所定型的迷宫,两边皆是冰霜的墙面,坐地向上,延伸几乎至达顶端。
奔波半晌,片头却总觉情形相近,好像是上一次探路时所经之地。
该死!又是死路!
拓跋延未带有什么计时的仪表,但冥冥之间能够觉察到时间已流过了近乎一个小时。
可此时他的一切行动尚是未得到任何成果,若不算上这一身在严寒之中还能够溢出肤表的热汽。
斜斜贴在冰墙之上,拓跋延始觉头部一阵隐隐作痛,胸腔之中气血翻作一团,搅得他肢体有些无力。
昏昏沉沉之际,他感到自己将要睡去,却在眼帘即将挂下的那一瞬间强行撑开。
不行不行,现在可不是睡觉的时候啊!
支起身体离开墙面,拓跋延死命甩开那企图包抄他精神的瘴气,算是精神了些许。
而后原地小跑两步,下一刻箭步飞出。
同一时间,冰窖迷宫之中另一拐角处,溯安亦在寻找着两半的阴阳鱼,同样,亦是未有任何进展。
青苍如若沉翠的瞳孔微微转动,片刻之后瞑目,凭借其余四觉去感知此一片冰霜世界之中细微的异样动静,到头却仍是无用。
溯安突然滑过半步,后背虚触冰墙,右手攥住砸向身后。
可恶……若是他能够早点突破那个界限……
溯安眉峰耸起,暗中牙龈紧紧咬住。
忽有一阵嘈杂之音闯入耳中,溯安心中烦躁更深几分。
“乓”的一声响,一个明色冲锋衣包裹之人冒失,大力撞在了溯安对面的冰墙之上。爬起来,头晕眼花之际恍恍惚惚兜转着步伐,眼见就又将撞到溯安这面。
伸手,溯安压下眼中的不耐之色,隔着一层露指手套将那人的头硬是抵在了半米之外。
溯安指掌中的体温传至拓跋延的前额,稍稍舒缓了拓跋延脑中的混沌。
“诶?溯安。”神思清明不少,拓跋延看清了眼前的人。
“有成果么?”溯安问。
对方摇头,溯安放下了手。
如此一来,神智回归了的拓跋延觉察到藏在自己体内的一丝谲异。
照理,极寒之中的人能够感到的会是以麻痹居多的触觉,甚至夹带些疼痛,此些皆属正常,但此时此刻,拓跋延能够逐渐清晰地感觉到体温与环境之中差别分明的冷。仿佛一团明火正于其体内跃动,一个完整的躯体被内外分为两层,外层带凉,趋向环境;内层却如炼炉,仅有一片火热。
不自觉用手盖住腹部,此种由内而外所迸发的暖意另拓跋延感到诧异。
只是,他暂时管不了那么多。
“呐呐,这层看起来是没有了,咱们换一层找吧?话说怎么下去啊……”
他的话语被溯安的一举打断。
溯安微微抬手,示意拓跋延后退离开些许。
不明所以,拓跋延还是配合地退开几分。
感受到拓跋延所在位置安全,溯安单膝触地,轻合上眼睑,双肘平置,胸前双手灵动翻飞。
震,乾,兑,乾,震,巽。
六个手势,相对应的卦印之六,于溯安指尖飞速掠过。
与碧海苍天通呈一色的驭气于掌周飞速螺旋而成,高速旋集的驭气之间狠戾的蓝紫之电凌厉蜿蜒。
状似锥,出自于溯安之手。
“象,雷,雷雀槌之术!”
顷刻出手,被雷象驭气萦绕之拳落于冰层之上,咆哮的爆破之声于沉寂冰窖之中愈显怖唳。
热雷与冰面极速摩擦,腾起大片白茫茫之雾气,蔓延一方空间。
拓跋延当下微怔,不想,溯安才是十岁出头之年,就已能驭一象之气术。
不待浓汽散去,湮于其间,溯安的身影一个纵跃,便自下方消失。
“喂!”拓跋延高唤一声,向迷雾之中追溯而去,于地面的冰层之上发现一巨大的半圆形凹陷之地,旋转的摩擦之痕还很清晰。
于接近半圆底部之处,有一空洞。
拓跋延靠近那一处,同样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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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一层氤氲雾气,溯安瞟视一眼拓跋延,便自洞口翻下,进入冰窖的下一层。
一会儿,拓跋与其延抵达同处,露出牙龈向溯安投去一面笑。
溯安却是侧过头颅,望向了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