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老鼠
夜晚，伴随着漫天的的雪雾以及凛冽的寒风降临，赤陵川下城区的每户人家都紧紧的关闭了房门，在温暖的屋内吃着温馨的晚餐、看着搞笑的娱乐节目。他们的生活虽然没有那么丰富多彩，日常的工作也很疲劳，但是却很幸福。
因为有家人陪伴在身边，在略感孤独的时候，会有唠叨的妻子双手掐腰，对你吼道：“你为什么还不去刷碗！”或者是有调皮的孩子带着鼻涕黏在你身上，不挺缠着你好奇地问东问西。
你很烦，但是你却很开心。
为什么，因为这就是生活啊。只有这样，你才感觉你这个人的存在是真实的，不是像活在梦里，随往事浮沉。
安辰羽和安紫然面对面坐着，吃着拉面，看着电视里的音乐会，安紫然不停地突然眼睛里跳出桃心，指着某个歌手说道：“哎！你快看，这个好帅！！”而安辰羽则无奈的跟着附和，不时地点点头，表示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要不然一会儿安紫然就会扯着他的胳膊问：“为什么？我感觉他长得没有什么瑕疵啊，难道我的审美水平下降了？”之类的话。
在轻松的气氛里，突然想起了急促的敲门声，声音不大，但却能感到敲门的人的情绪很急迫，甚至有些慌乱，安辰羽眉头一皱，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八点多了，这个时候什么人会来敲门？难道是奥巴斯大叔？不，大叔的敲门声很有力，像是要把门砸开一样，而不是现在这个虚浮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
联想到白天大叔的那一番话，以及最近越来越频繁的恐怖袭击事件，安辰羽心中打起了十二分警惕，他拿起遥控器，按下静音键，示意安紫然先不要出声。
他悄无声息的来到门前，透过猫眼，看到了一个衣衫褴褛的妇女站在雪地里，她的怀中还抱着一个四五岁左右的孩子，满脸通红，看样子好像发着高烧。
妇女的表情很是焦急，看样子这不是她敲响的第一扇门。等了两三分钟左右，屋里面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妇女的露出了失望之色，抱着孩子要离开。
巷里人。
没有人愿意收留。
他们就像是活在阴暗角落里的老鼠，身上带着令人厌恶的“细菌”。
人们避之不及。
就算是东方平民，也很少有人会选择帮助一个巷里人，因为那会招来许许多多的麻烦。其他东方平民还不算什么问题，毕竟同族，心中自有一些怜悯之情，自己不出手，看到巷里人被他人帮助了，心里也会少一些负罪感。但是西方人就不同了，他们带着仇视的目光，对巷里人非打即骂，收留巷里人的家庭，往往会遭遇纵火、抢劫等等事件。
这是种族仇恨，短时间内极难消除。
况且最近政府接连颁布了几项针对巷里人的苛刻政策，明显带着几分不善的意味，加上接二连三发生的恐怖袭击事件，西方人对巷里人的仇恨已经达到了极点，这对母子深夜四处敲门，碰上东方平民的家庭还好说，顶多是不给他们开门，要是碰上某个脾气火爆的西方人，那可就……
但是妇女没有办法，作为一个母亲，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受苦，在这零下十几摄氏度的雪夜，一个发高烧的孩子，很可能熬不到黎明。
她叹了口气，没有说什么怨恨的话，转身，去往下一家。
“吱呀！”
一道光线从门缝中射出来，妇女看到一个少年探出头来，皱了皱好看的眉毛，冲她挥挥手，示意他进来。
妇女大喜过望，进来后站在门口不断的对着安辰羽鞠躬，嘴里说着感谢的话语。
安辰羽小心翼翼的关上门，对着妇女善意的笑了一下。
“没事的，阿姨您先去坐下。”
妇女听的此话，低头看了看脚下，光洁的木地板已经被她踩出了几个黑色的脚印，她没有穿鞋，脚背冻得通红。
“没事，阿姨您进来！”安紫然急忙跑了过来，拉着妇女的手，让她在一旁的桌子边坐下。
“谢谢你们！真的非常感谢！孩子发高烧，我是真的、真的走投无路了。”她一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从破烂的上衣口袋里掏出几枚零散的硬币，想要递给安紫然，“你们有药么？政府下了命令，任何药品都不准卖给我们，你们要有的话行行好，孩子已经发了两天的高烧了。”
安紫然连忙摆摆手，善意的道：“阿姨，您不用给我钱。我们有药，您等着，我现在就去拿！”她那紫色的眸子眨了眨，攥住了妇女的布满伤痕的手，让她把钱收起来。
“药在柜子里，我去拿。”安辰羽跑向楼梯，很快便把药品拿了下来。
“谢谢！谢谢你们！”妇女感动的接连不断的鞠躬，眼睛里带着泪花。
安紫然拿来热水，给妇女到了一杯开水，又把药用水化开，接过孩子，递到他的嘴边，一点一点的喂他喝下。
安辰羽坐在旁边，心中五味杂陈。
四五岁的孩子，因为长时间的高烧两腮通红，嘴唇干裂，昏迷不醒，而政府居然连救命的药品都不卖给他们。
如果，因为这个而让一个孩子失去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权利，那未免太不近人情。
法律么？真是残酷！
给孩子喂完药后，安紫然在征得妇女的允许后把孩子抱上了楼，放在她的床上，轻轻的给他盖好被子，看到他的额头微微出汗，呼吸渐渐平稳后，长舒一口气，像是心里的一块千斤巨石放了下来。
关上门，她一只手扶着楼梯，抬起脚要迈下去，一丝莫名的思绪突然闪烁在她的脑海中。
也是一个雪夜，衣衫褴褛的小女孩在一处角落里瑟瑟发抖，两腮通红，紫色的发丝上占满了油污。她不断颤抖着，紧紧的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可是眼角溢出的眼泪却早已冻结。
“老鼠！”
“看，肮脏的老鼠！”
“她多么丑陋啊！”
“死吧！去死吧！你这活在垃圾堆里的老鼠！”
一群人的嘲笑在她的耳畔响起！那么不堪入耳，那么污浊。
“闭嘴！”安紫然大喊。
她的一只脚踩空，心神恍惚间失去了平衡，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她的太阳穴一阵接一阵的发出刺痛，那些声音与画面在他的脑海中旋转翻飞。
“啊！”她发出一声惨叫，脑袋重重的磕在护栏上，陷入了昏迷。
“紫然！”安辰羽听到声音，连忙跑过来，看到躺在地上的她眉头紧皱，满是痛苦的表情！
“喂！你怎么了！喂！醒醒！”安辰羽大声呼喊道。
可是安紫然听不见，她无助的在记忆的碎片里躲藏，却仿佛赤裸裸的暴露在阳光下，浑身被锋利的刀片切割。
“我不是……老鼠……”她的嘴中吐出了满是恨意的话语！
瞬间，天昏地暗，人世之声渐渐远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