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色的云边,掩盖着不与人言的寂静,偶尔纷飞的蝙蝠从头顶掠过,少年拍拍头顶的灰,小心翼翼地挪动着。
在其身前,矗立着新建的黑石像,葬生楼卫分别驻守城池两旁,腾飞曼舞的黑蛇向下吐着信子,吞噬着新鲜的血肉。
“你可要想清楚了。”化身成雄鹰的句屴站立在枝头,低头提醒。
仅仅是刚刚度过了小小的锻体境便是想来报仇,惊叹于他的天赋的同时,他只想说不自量力。
哪怕是死局,亦不能阻止这埋藏在心中的复仇火,被问的陆清不说话,继续向前挪动着。
“也罢。”说到底是他食了言,未能及时地帮他杀了这些卑鄙的小人,就在来云邺的路上,他可听闻陆老员外被城主下令抄了家。
至于生死,怕是多是凶兆。
他抬着羽翼,“小子,杀他你来做,我可不是打手。”
说着顺着拍打而出的狂风,高鸣着翔于长空。
正对着吐信子巨大飞舞的腾蛇,亮着尖锐巨大的爪,突刺而下。
云邺城主府内。
本是灰白古朴的内饰被孙邺装饰的华丽如朝圣之地,龙椅上酣睡着的老人被长空上尖锐的鹰鸣吵醒,皱着眉头怒喝:“来人!”
急匆匆进来奴才模样的中年,绊了一脚门槛,踉跄着问有何吩咐。
“外边是什么情况?”孙邺端立抚剑,这是他找了好久的感觉方才领悟到的威严。
“是一头秃了毛的畜牲疯了,要去啄蛇将军。”奴才抖着声线说道。
又是一声长啸,城主府内只听到音爆声由远极近,然后刹那寂静。
接着,是哭天喊地的救命声响。
是孙府的后辈。
孙邺一声不好急忙破门而出,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头不大的苍灰色老鹰。
违和的画面是,这头小小的老鹰爪下,躺着一条巨大的腾蛇,爪中,是尚还跳动的的硕大蛇心。
溃烂的脸上终是添上了几分恐惧,他慌忙地召回围着城墙的伟岸虫群,涌向城头像一团浓厚的乌云,沙沙声密布。
那头鹰尖啸腾起羽翼,扑打着悬上城头,一动不动盯着密布的虫群。
瑟瑟声。
就连这些虫子都有所惧怕。
……
就在句屴腾飞向那飞舞的巨蛇时,那本来趴倒在山头上的陆清突地跳起,踩踏着陡峭的山石跳下,迅速得贴近城墙。
他小心翼翼地从密闭的城门处向上一步一步的爬动,听见耳边铿锵有力的铁甲声向动乱处跑去。
终于连那些细小的小虫都脱离了碎裂不堪的城头他方才继续向上攀附。
一只手按在城头凹处。
“什么人?”原来那老头还不算傻,留了几人守着城口。
拉弓声紧绷,冷冽的箭头抵在凹处手背上,那守城的卫兵向前探着身子,想要看清楚这偷摸进城的贼人。
迎面而来的是漆黑的手掌,冲上脸庞,将卫兵扑倒在城门上,“杀你的人。”陆清说着,扣裂了那人的脸骨。
……
“醒了大笨蛋?!”为什么睁开眼耳边就是许安若兴奋的叽叽喳喳……
顾凉川白了她一眼埋头又要睡去。
一定是醒来的方式不对。
“啊!死老头!”然后他听见许安若咬牙切齿的声音,“他怎么还没好?!”
然后他慌忙睁眼,看到许安若一点儿也不淑女地跳起扯着老先生的胡须。
“……”被他突然看着许安若尴尬的跳下,整了整衣摆笑着。
“老夫是不是没有骗你?”青斩老人用着十分委屈的语气说着。
“多谢老先生。”他欣然的笑,仅仅是从石床上翻身起,便是带着几分炽热的气息。
清冷的石屋里,因为他的存在,突然间变得温暖。
“说了不用谢我这老头子。”老人抚着须笑,“这青斩决本就是你那师父的东西。”
“青斩不是剑法,对么?”顾凉川问道,“况且我还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仿佛……”
他迟疑着,他可是把那张图完完整整地参透了。
“仿佛山河图所缺失一角。”老人笑眯眯地接过他迟疑着未说出来的话。
顾凉川困惑的看着面前苍老的老人。
“那便是了。”老人这么说着,“青斩决是阵法,想当初那把剑为我所用之时剑气所至,一片死地,全然不是挥剑所导致的,那是剑身的领域。”
说罢,他不再笑着,皱着眉头思考着,然后呢喃:“从那时起我就明白了,那根本不是一柄剑,那是一根钉死神明的剔骨钉。”
“所以老先生把它扔在了离渊里。”顾凉川思忖着,“是因为只有离渊能把此等邪物困住。”
“非也。”老人突然的狰狞着笑,带着残忍,“不是我把它扔在了离渊,而是它带着我去。”
……
披上铿锵铁甲的陆清镇定自若的向着动乱处走去,途中无人相阻,唯一一个有威胁的,是那个嚣张跋扈的孙府大管事。
他咬牙切齿得经过,腾起的黑气又被压下,低着头匆匆离开,仅仅是引起了那大管事一眼的投来目光,然后移开。
陆清走到城主府前时天际的雄鹰还是安静的观望,与已经中断了和孙邺联系的虫群对峙着。
“老爷,那头鹰是不是睡着了?”一旁吓得战战兢兢的奴才已经挺过了恐惧期,看着天空直愣愣的雄鹰呆滞地问。
“闭嘴!”那鹰向孙邺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毫无杀意,却令他毛骨悚然。
就好像看待死人的目光。
然后他感受到,腹部被穿透的凉意,接着是撕心的痛感,他转身怒喝,一把扯过带着铁甲瘦弱的手臂摔在城主府墙上。
“你是何人?!”伤他的仅仅是看起来不大年岁的小鬼。
“取你狗命的人。”嘴角已是染血的少年忍着痛站起,黑色的气从身后盘身而起。
“我知道了!”孙邺死死地盯着他,忽而大笑,“你是陆家那个小杂种。”
说着高声吩咐城头卫兵诛杀他。
“我不得不承认你是个天才。”孙邺压制着腹部涌血的伤口,咧着牙嘲笑,“可惜还杀不了我。”
老人冷冷的抬着头,他可从来不会想到那翱翔天际的雄鹰便是曾日夜上供的山神,他现在所想的仅仅是惋惜未能指挥那些自以为是的葬生楼之人。
说起来那个可憎的楼主,已经是有些时日没来云邺看过了。
他狂笑着,直到身后天空的雄鹰开口。
“抱歉啊,连我都讨厌你这副嘴脸了呢。”所有人都怔怔地抬头看着雄鹰,开口的大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