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石屋里泛滥着波澜壮阔的光,那本来风姿飒飒的顾相师如今惨白着躺倒在床上,那被许安若揉皱了的晶莹花草安静的躺在他的胸口。
若是寻常,以她的色相早就扑倒在那袒露的胸口上了,可现在那个大发福利的男子生死未卜,她对他说不上喜欢,仅仅是偶尔会有些幻想,终究又被自己一句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打发了,可说不上的喜欢,偏偏又舍不得这么个处处依着她的混蛋死。
好揪心。
一旁的慈面老人一副笑人面,一侧小姑娘一副所以然,难道仅仅就她一人紧张到手心止不住的热汗么?
偏偏小姑娘还来了一句:“他不会就这么死了吧?”
“呸呸呸!”一向相信科学的许安若也迷信起来,“胡说什么呢?”
突然凶巴巴的许安若,就这么呈现在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萝莉面前,灵绣仰着脸问青斩老人:“老爷爷,他没事吧?”
又是这么一句问话,偏偏是这么两个黄毛丫头同他一起见证这惊世的一刻,老头气极,但碍于身份他还是一本正经的抚着长须说无大碍。
这不是神棍么?
“你给他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许安若终究是不耐烦得质问。
“嘘!”青斩老人忽然示意,眸子里是惊叹的光。
星辰光黯淡,与之而来的是皮肤的溃烂,从星辰草所放之处,慢慢地蔓延至全身。
……
灼烧感。
红色的一片占据了他的眼。
顾凉川来过这个地方,在不久前,初窥夺日之时,便是见过这红得灼人眼的太阳。
焚烧一切的错觉。
这般热度,竟然能灼烧体内的灵力,从未有过的威胁感,从那轮红日后迎面而来。
然后是铺天盖地的巨大阴影,他分明看到黑色的长影从红日处蔓延至脚下,他顺着影子抬头,用手挡着看那红日处。
是杀生意。
是金圣瞳。
他从来没有看到过如此恐怖的瞳,一经眉眼相撞,他仿佛会被那人用眼光杀死。
红日变得阴沉,那人伸出手,竟是探入红光里,将日心抓了去,天地黯淡。
那人明明注视着他,却不动手亦不开口。
他迟疑着踏出一步。
唰!
长影擦耳而过,灼烧透了空间,凄厉的嗡鸣。
“凡人,你是如何来到此处的?”他听见悠远的天地回响,那身前不过百步的男子未曾开口,偏是神识警告着。
他想要回答,可奈何声音被未知的东西掩藏了,他怎么开口,都是死一般的寂静。
为何上次却未见到,红日的不同么?
晋升这夺日境竟是遇到如此诡异的场景。
金甲红衫。
背后是一把宽大燃着火焰的长弓。
“哦?居然与那二人骨一样奇妙。”他饶有兴致的打量,然后渗人的眼光从顾凉川身上挪开,“你走的是我的法,为何不自立一法呢?”
说得轻巧,顾凉川抬头看他,若非那人当真是他见过的实力最为恐怖的大圣,说出如此大言不惭的话,不知会被多少人垢笑。
他说……他的法?!
“还要呆在这里么?”那人佯怒,抬头问他,又是一声噗嗤大笑。
“梓卿!”不等顾凉川挪步,他听见身前更远处女子的呼唤,“吃饭了!又在欺负那些个后生。”
女子嗔怒声,顾凉川看到那被唤作梓卿的大圣挠头苦笑,冲着他笑了一声扔下手里的红日转身走了。
……
“老王八!你还说没事?”许安若吵吵着跳上老头身上,一把抓住长白须,死命的扯着。
青斩老人或许听不懂这老王八是何称谓,但是这般反应下的女娃又能说出来什么好话呢?他无奈的摇头,长须被她扯着还真难摆头……
“你还摇头?”许安若觉得自己可能给他梁静茹的勇气了,另一只手抓住了那两鬓仅有的几条须发,上下齐扯。
看愣了一旁自以为很了解许安若的灵绣姑娘。
“你听我解释。”老人颇感无奈,这千万年间头一遭真正的走了那人路的奇观,竟是陪这么个小丫头一同欣赏,他偏偏还不能说是这小子渡劫引得异像。
因为他说过了……
被她质问:“你当老娘不知道什么是渡劫啊?天上劈道雷那才叫渡劫!他这都快烂了……”
然后小丫头开始哭骂他老混蛋,连后辈都欺负,老头说我真的没有……
不该说的……
这小姑娘听了瞪着他说:“可是你说的。”
然后有了拽他毛发的举动……
溃烂的速度已经减退了,他看见那烂的细微之处有新生的血肉长着,疼就疼着吧……能见到这第一个走上那条路的人也当真是好大的福气。
“姐姐,你看。”灵绣小姑娘也是注意到了这细微的变化,欣喜地与许安若分享。
顺着灵绣所指,她看到,星辰草处,红色的光顺着皮肉蔓延流转。
……
顾凉川看着脚下那黯淡的红色石块,已经熄灭了却还有那般恐怖的热气。
他心有余悸的抬头看,身前是那人踏踩大地越上云霄产生的漫天云雾,见不到远空。
那么他接下来所要做的,便是听信古典将这轻小的石块炼化。
盘身而坐,右手忍痛将那小石捡起,皮肉被灼烧溃烂,灵气从掌心涌出将它包裹其中。
悬至胸前。
闭目。
他感受到身边都清晰起来,蔓延在空气中虚无飘散的灵气都在向他胸前聚集,顺着肋骨向身体四肢舒展,而身前的小石就像是媒介一般贪婪的吸吮着空气中的灵气然后向他身体传导。
那块小石头嗡鸣着在空气中一声声的爆裂,向外喷发着滚烫的熔岩,分明就掌心大小的石头喷洒出的熔岩却是铺满了身下周遭。
他伸出手将它拥向怀中。
炸裂着的小石被灵气一点点涌散,直到仅仅剩下小指般大小晶莹剔透。
是空灵地像微观的宇宙。
浩瀚琉璃。
他把它吞如口中,热感从喉尖顺着胸膛坠入腹中,滚烫着心脾。
有那么一分冷气恰如春风从胸前涌进,连正当炼化的他都错愕了。
比他想象的还要顺利,有这么一丝凉气,他很容易得将那颗石头炼化完全。
一切都清明了。
他感受到从未感受过的气,从周身外展,恍若一切都任由他操纵。
他听到嬉闹声,女子羞怯地笑。
他循着声音,看到那男子离去方向的远空之上。
高耸入云的楼宇,金玉瓷瓦下,那男子怀抱着纤弱女子。
男子有所察觉,与之相视。
剧烈的疼痛感令他昏厥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