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屴,我不要修炼了!”如抽筋蚀骨的疼从脚跟向上蔓延,陆清引导着灵气顺着鼻息涌入心门,然后炸裂膨胀。
“凡人的躯体所需要的锤炼即是如此,你的底子太差了,所受的苦要比杀菩提多上百倍。”句屴搭着翅膀,盘坐在山石上,“这碎形之苦渡过去我还得帮你寻些天地灵物,不然莫说是凉川,连那所谓的孙府你都覆灭不了。”
额头满是淋漓汗,红透了的脸上冒着热气,蒸腾而起,“我要报仇,言而无信。”
那日从山中出逃,入城抬头便是见了陆清爹的尸首悬在城头,问居二侧城卫,竟然是父亲被冠以乱纲之人,一卷文书定断,甚至危急陆伯的地位。
“那就愤怒。”句屴笑着,像良师,念造化。
“洞生二意,上悬青湖,下沉巨鹿,桥分天地,引海归田。
你绕过了这由背脊搭建的桥梁,灵气要往巨鹿去,捶打心脉,待得沉寂钟隆再引气高上,冲洗云顶。”
狰狞的面渐渐舒缓,骨裂声砰砰炸响,一段段连绵起伏,发红的脖颈纹络涌着向上。
“不错,有些名堂。”鸟翼蓬起,句屴看清楚了那涌动在脖颈上的东西,是一个个鼓起的黑色圆包,“原来我见过你,能在这小虫子蚀骨这么多年活下来,怕是奇经。
这世上,除了杀菩提,还真的有人拥有这玄妙。”
……
“你若是跟随我顾家军讨伐羿蜃,不出三年,你就能精进至凝体境。”一直不怎么说话的老头磨破了嘴皮子终于还是打动了小姑娘。
所言所讲还是一个杀伐,他抬眉轻笑,一提这二字便是更为高兴,许安若扶着额头看着窗外挂起的皎月难以置信,“老伯你渴不渴……”
“哈哈,我已是吞天,一年不饮水也无事的。”说话间洋洋得意。
可是我有事……许安若心里惆怅。
“伯伯我可不可以不那么粗鲁,”许安若小心翼翼的问,“就是不打打杀杀。”
“诶!”顾苍峥笑着看她,“小娃娃心肠软,我知道你没杀过人,明天就给你抓个坏人杀杀。”
抓个坏人……杀杀?
“您老人家可真是雷厉风行……”许安若深感无力,“我真的不想杀人……”
“你可是想清楚啦?不学我这法可是如同龟速,就是入这碎形也得数年。”顾苍峥突地收了笑,她好不习惯。
别说是她手无缚鸡之力,就算是她有滔天的本领,让她去杀人如割草,她实在做不得。
“不入碎形,怕是连为某些执念活下去的资格都没有。”老头深邃的眸子注视着她,“你的执念所需要的,可不仅仅是这些。”
意味深长。
她警惕地看着他,被注视得不免心虚,一切仿佛都被他看清了。
“异乡人。”
她听到他说。
……
百忧堂。
有人喜不自胜,有人愁眉苦脸。
“这把琵琶刀还算可以,若是贺兄你再寻来晶石玉瑙镶嵌之上就更是完美。”说话的人掂量着手掌般大小玲珑金刀,挑开着眉角对着贺子鸣发笑。
实在是恼,刚煅烧的美物被人抢了去。
低着头吃痛隐忍。
“不卖。”贺子鸣直截了当,咬着牙抵抗。
“送给那丫头当做礼物她一定喜欢。”白色的衣服一尘不染,彰显身份的玉牌悬在腰上。
顾长风。
他甚至是忽略了贺子鸣说的话。
“这些东西遇到有缘之人我自会相送。”这又是拒绝。
“你说她若是欢喜,会不会更念的我的好。”顾长风浮想联翩,满目春意。
“不会。”贺子鸣觉得得点醒他。
“呸!”被打断的剑客生气斥骂,“要你来破坏气氛!”
顾长风想的明白,其实不需要贺子鸣来刻意打断他的遐想,他也会自恼。
若说是手上这把刀,璀璨夺目,再加上其出自汉州第一名匠陆九煅的亲传弟子所铸,他顾长风相送给谁,怕都会欢喜。
可偏偏是那个丫头……
神武将军的独女,娇纵蛮横,脾气大的很,可偏偏又是他的心上姑娘。
许安若评价说他可能是个抖m。
“别的公子少爷送的都是花啊玉啊,你送一把刀……”贺子鸣懒得吐槽,看着突然落寞的二少爷,于心不忍,“拿了吧,我再煅把就是。”
“嘿嘿,还是你最好了。”顾长风欢喜地把刀缠好,放在怀里,似乎又碰到了什么,伴随着纸张舒展声,他展示给贺子鸣看,“诶!你看这个。”
顾凉川所寻之物。
贺子鸣偏偏还见过,他撸起袖子,给顾长风看臂膀上的纹络。
黑红色的纹络,没有规律,来回盘绕,像极了虫蛀的木头。
“云蜳。”贺子鸣皱着眉头,“对么?”
“你见过?!”
“这东西要用货币悬赏怕是寻不到。”贺子鸣抢过纸张,铺展在桌上,“虫嗜血,迅疾,喜影厌阳,其须比陨铁,其汁液可磨砺剑身。”
说罢他把袖放下,“方姑娘所持之剑——彼方就是千百只云蜳血所浸泡。”
“别扯没用的,你怎么被咬的?”顾长风打断。
只见本坦坦荡的工匠缩起了身子,贼眉鼠眼的左右环视,低声叮嘱:“我这养了一只。”
推开本就不大店面的后门,是贺子鸣煅铁的地方,玄妙多彩的火焰散发着忽冷忽热的气,他从角落里取出黝黑的罐子。
“帮我压阵。”一副大敌当头的模样。
“至于么?”一只虫子,他当真不放在眼里,顾长风心里急切,他很好奇是什么东西让大哥如此重视。
话虽这么说,也是在地上画了几道兄长教导的封阵。
“堂堂剑侠,压阵实之不齿。”满脸不情愿。
“嘘!”贺子鸣晃动着罐子,压紧了封口,“听。”
除了火焰燃起的嘶嘶声,多了些嗡响,然后是尖锐的嘶鸣。
“我要开了!”
血腥味瞬间弥漫,在罐口腾起的红色雾气中一道黑色射出,撞在封好的空气壁上。
黑影如疾风之快,顾长风歪着头看了几目才寻到破绽,一把抓住虫之胸腹。
虫头昂起,锯齿利口嘶鸣,刺足还是轻易地扎在了顾长风手上。
“便是它。”忍着疼他把它放进罐中,“给我,我给你想要的。”
“縛天石。”
“你疯了?!”顾长风瞪着他,“换一个。”
“就縛天石了。”贺子鸣执着如此。
藏宝无数的铸剑大师偏偏轴在此处。
……
“罢了,你再考虑,我不强求。”老头叹着气,说是不强求,可背在后的手却是直颤。
直到沉思许久的许姑娘应声离开,僵着的老头才颓然地倒在椅子上。
“老伙计,我尽力了。”
背后悬着的刀铮铮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