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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岁月匆匆(中)

“娘,你要跟我说什么?”是夜,吃过晚饭,长安安稳的坐在椅子上,看着一脸严肃的娘亲开口询问道。

“唉~”夜辰长长叹了一口气,拿出了一本厚厚的典籍,翻到其中一节,递给了长安,说道:“你先好好看看这些。”

长安接过典籍看时,发现这典籍十分厚重,颇为沉手,怕不是有数十斤重,书页又干又黄,看起来怕是一触即碎,然而触手感觉却又十分坚韧。

长安有些奇怪,忽的想起来,这是雪桑纸,是采用仙阶灵材千年桑木为主料,结合秘法制作而成,号称历经万年而不坏。

长安细看时,却见书页多有磨损,封皮上更有多处修补的痕迹,“彦清笔记”四个大字印在上面,也是多有破损,显然是经历了极其久远岁月的老物件。

夜彦清此人长安却是知晓,他是三万余年前,与无双大帝同一时期夜氏一族的大长老,他潜心研究神灵隐秘,留下大量珍贵资料,在夜氏一族的历史上也留下了厚重的一笔色彩。

长安看到娘亲翻开的这一节,只见此节开篇写着几个大字:神灵夺舍。

长安心下疑惑,把这一节细细看了一遍,将其中内容悉数记在心中,这才开口问道:“娘,这是?”

“唉。”夜辰又是长叹一口气,看着长安,眼中闪烁着慈爱与无奈,说道:“长安,这件事娘瞒了你很久了。”

长安看着娘亲奇异的目光,联想起彦清笔记中神灵夺舍的资料,吓了一跳,说道:“娘,你不会是说我被神灵夺舍了吧?”

夜辰默然,还是答道:“是。”

“怎么可能?”长安吓得小脸煞白。

神灵夺舍,是由于神灵遭遇了某种不测,身受重伤或者陨落,但是神魂未损,为求活命,神灵不得不寻找合适的宿主进行夺舍。

此举乃是逆天而行,神祗虽有绝世战力,也是风险极大,一个不测,便会灰飞烟灭。然而一旦成功,神灵会将宿主的灵魂灭杀,然后取而代之,重新活过一世。虽然修为只能重新来过,但是却能保住性命。

然而对于宿主而言,只要是被神灵盯上了,无论是神灵夺舍成功还是失败,等待他的永远只有陨落一途。长安回想着书中资料,直吓得脸色煞白,呆呆的好半天难以言语。

此际夜辰自小的教导终于起了作用,长安并没有被吓倒,愣了半晌后竟然开始冷静思索起来。

细细思索书中资料,不多时,长安便发现了破绽,问道:“娘,我都六岁了,若是神灵夺舍,他岂不是早就应该动手了么?”

神灵陨落时,必然元气大伤,因此有时会在宿主魂海修养一段时间,再进行夺舍,但是据书上的记载来看,这段时间绝不会太长。

看到孩子如此聪慧,夜辰脸色终于好看了些,“你还记得三年前,你经常梦到一扇门还有一个女子的事情吗?娘还特意带着你到密室里,给你检查身体,还记得吗?”

那一次检查十分特别,长安印象深刻,怎么会不记得?而且娘亲替自己检查身体后,莫名虚弱了很长一段时间,此后娘每次看着自己总是满怀着怜惜,心情也极其低落,总是叹息不停。长安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惹娘亲不高兴了,因此还乖乖的老实了很长一段时间。而且从那以后,自己就要每天吃很多难吃的药膳。

想到这些,长安心中大骇,“难道那个时候……”

“是,那个时候,夺舍你的神灵就开始动手了。”夜辰叹了口气,说道,“只不过,娘察觉到了他的手段,与他交手后,用人皇印将他暂时封印住了。”

“这样的封印只是权宜之计,总有一天,他会卷土重来,破开娘设下的封印。届时,娘也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你。”夜辰看着长安,剪水双眸中满是无奈。

“所以那个药膳……”长安十分聪明。

“是,这些年来,娘给你配的药膳,是为了配合族中秘法,催快你的成长。”夜辰说道,“你身为神灵夺舍的宿主,只有你越强,在娘与那个神祗再度交手的时候,你才更有可能活下来。”

“同样的原因,这段时间,你繁重的课业,也是为了让你能更快的觉醒力量。”夜辰解释道。

长安目瞪口呆。

“今天早上,婆婆跟我说,太过溺爱,对你非但毫无益处,反而会害了你。”夜辰慢慢说道。

长安陡然反应过来,原来这些都是为了我好,想起自己早上无理取闹,小脸上顿时满是尴尬。

夜辰看着长安,笑着说道:“娘现在是要告诉你,你是娘最重要的人,娘不想失去你,为了保住你,娘需要对你进行刻苦训练,这很辛苦,你不要怪娘。”

“娘不想逼你学习,更不想让你吃苦,对娘而言,这世上的一切加起来,尚及不上你一根发丝重要,娘一直希望你能在和平的地方,过上平安幸福的日子。”夜辰一边含笑说着,滚滚泪珠却溃堤而下。“然而世事如此,如今你的性命危在旦夕,由不得娘选择,也由不得你选择。不过娘觉得,你虽没有权利抉择,但是你有权利知道这些。”

“娘,你别哭了。”看到娘亲流泪,长安抱住娘亲,伸出小手,一边替娘亲擦拭着眼泪,一边柔声哄道:“长安乖,长安听话,长安再也不闹别扭了,长安都听娘的,娘,你不要哭好不好?”

听到长安满是稚气的话语,夜辰险些崩溃,用力抱紧了孩子,死命咬着嘴唇才没有哭出声来。

过了些时候,夜辰终于缓了过来,说道:“长安乖,从明天起,咱们好好修炼好不好?”

“嗯,”长安用力的点了点头。

……

晨升日落,时光飞逝。

经历神灵夺舍这般剧烈刺激,长安好似一夜长大一般,自此开始勤学苦练,虽然依旧偶尔会刷小脾气,但也无伤大雅。况且夜辰与沈婆婆都很会哄孩子,两人又都十分博学,聪明过人,因材施教之下,长安的学习修为进境可谓一日千里。

这一日清晨,窗外依旧是一片漆黑,漫天星光,长安却是早早的起床了,坐在学堂里开始早读。

“治国之道若何?”

“治国之道,爱民如子也。利之而勿害,成之勿败,生之勿杀,与之勿夺,乐之勿苦,喜之勿怒,此治国之道,使民之谊也,爱之而已矣……”长安摇头晃脑的背着书文。注【1】

夜辰正坐在讲台上,低头看书,不时抬头看看正认真背书孩子,嘴角扬起一抹微笑,复又低下头看起书来。

到了上午,教了一个时辰治国之法后,夜辰放了长安一刻钟时间休息,长安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舒展了一下筋骨,却没有出去玩耍,与往常一般坐下来温书。

夜辰看着便是悄然叹了口气,长安这般努力,比起自己当年悬梁刺股般的刻苦学习,已是相差不远了。当年的自己是因为怀着刻骨铭心的仇恨,自愿如此,而长安却是因为生命受到威胁,不得不舍弃了原本属于他的快乐童年。

每每想到这里,夜辰心中无奈,对那神祗更是兴起无边怒火,心下狠道,“总有一日,本座要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过了些时候,夜辰扬声喊道:“长安,上课了。”

“嗯。”长安应了一声,把手上的书合了起来,转头把另一册书拿了出来。

“这节课学的是音律,诸般乐器,千变万化,种类无数,乃分金、石、土、木、竹、丝、匏、革八音。”夜辰说道,“诸般乐器各有所长,上节课已经跟你讲过了,长安,你想主修什么乐器?”

长安皱了皱眉,“娘,时间紧迫,音律虽美,却并不能提升我的力量,还有那些琴棋书画这些杂学,俱是如此,日后再学也是一样,我们把它推后吧。”

夜辰笑道:“不,长安,你说错了,这些杂学对你很重要。”

“为什么?”长安问道。

“世间万物,皆是一松一弛,松弛有道,方能长久。”夜辰说道,“所谓过刚易折,一味压榨自己的精力,并不是正道。”

长安愣了愣,径直说道:“我不懂。”

夜辰笑着问道:“十八般兵刃小环都教过你了,弓你也是了解的,你见过一直挂着弓弦的强弓吗?”

长安一愣,夜辰接着说道:“一张好弓,闲时它的弓弦都是松下来的,只有在战时,它才会绷紧。否则,它就十分容易断折。”

“所谓过犹不及,为了达到目的,一味压榨自己的精力,并不是正道。而松弛有道,更能提升自己的办事效率。”夜辰教训道,“这段时间你绷得太紧了,娘很担心。”

“你现在时间紧迫,娘岂会不知?娘让你学这些杂学,就是为了让你在课余能放松一二,如此才能更好的提升修行效率。”夜辰说道,“所以你也要认真学好这些科目,明白了吗?”

长安只是隐约明白,并不完全理解,心中却知道,娘亲是为了自己好,便答道:“是,娘,我知道了。”

见长安答应下来,夜辰笑道:“好了,不说这个了。你说说看,你最喜欢那种乐器?”

长安挠挠头,答道:“我想学洞箫。”

夜辰脸色一僵,转瞬恢复过来,说道:“长安,娘不喜欢洞箫,你换一个好不好?”

不喜欢洞箫?长安十分奇怪,说道:“娘你不是很喜欢洞箫的吗?我经常看到你把玩长箫的呀。”

夜辰脸色僵了僵,勉强笑道:“洞箫不好,你跟娘学琴吧。”

长安撇了撇嘴道:“我不喜欢琴,琴音太过清脆轻灵,不如箫声优雅悠扬。”

“长安,娘喜欢琴。”夜辰说道。

“我喜欢洞箫,不喜欢琴。”长安径直说道。

夜辰愣了愣,无奈道:“好吧,那你就学洞箫吧。”

反正只是一个乐器罢了,既然喜欢,想学就学吧,夜辰这般想着。

然而转瞬到了下午,修炼枪法的时候,长安却又说道:“娘,我想主修戟法,不想主修枪法。”

夜辰的脸刷的就黑了。

“不行,”夜辰当即拒绝道,“我们夜氏一族,枪剑双绝,这是我们的招牌,你岂能不学?”

长安挠了挠头发,道:“可是我不喜欢剑法,也不喜欢枪法,我喜欢戟法。”

“不行,”夜辰脸色阴沉,斩钉截铁道。

长安满脸疑惑,问道:“为什么?娘你不是说,要做自己喜欢的事吗?我喜欢战戟,不喜欢长枪,我为什么不能主修戟法?”

夜辰一时语塞,心道,徐九霄,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我不喜欢,反正就是不行。”夜辰蛮横道。

“娘,你不讲道理,”长安怒气冲冲,“战戟是我最喜欢的兵刃,戟法是我最喜欢的战技。只要学戟法,我一定能迅速变强,然后打败那个神祗。”

提到神灵夺舍,夜辰瞬间清醒过来,自己真的是糊涂了啊,徐九霄喜欢洞箫,主修戟法又怎么样?现在最重要的是长安被神灵夺舍了啊。

夜辰勉强笑了笑,安慰着气鼓鼓的长安,道:“好了,是娘错了,娘答应了,你就学戟法。”

“耶,太好了。”长安大叫着,差点跳了起来,转身跑远,挑选战戟去了。

沈婆婆眉头大皱,道:“小姐,飘零剑决还有九幽幻灭枪法,是我们夜氏一族最负盛名的两大战技,小公子岂能不精通?”

夜辰无所谓道:“算了,他想学戟法就学吧。什么最负盛名?一点虚名罢了,我们夜氏一族都快亡了,还管这些做什么?”

“可是这是我们族中最强的战技啊,族中的戟法最强的也才刚刚达到神阶,比起这两门战技差太远了。”沈婆婆急声说道。

夜辰笑了起来,道:“戟法?他可不会缺戟法。”

徐氏一族的戟法张扬霸道,威力无双,在整个太阳大陆都负有盛名,沈婆婆心下叹了口气,只是不学自己族中的战技,却学别的家族的战技,这未免也太……

眼见沈婆婆脸色难看,知道她在想什么,夜辰径直说道:“所谓学我者生,似我者死。长安的强者之路还是要靠他自己走,若是我们什么都管着,让他一步一步踩着我的脚印走路,终究成就有限。”

“墨守成规,离陨落就不远了,现在我们夜氏一族还是先想着怎么活下来吧。”夜辰笑着说道。

沈婆婆身形大震,明白了过来,恭声道:“是,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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