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派人,把狭湾附近能藏身的地方全部用梳子梳了一遍,没有任何发现。”
矮胖的三罗将搓了搓肥厚的手掌,忍不住说道:
“三头铁背摄光兽也全部放出去了,每一头都跟了足足三十个斥侯,全是四王子手下不死兵团的。只要发现目标,就算他没受伤,这些炮灰也足以缠住他五十息以上的时间。这就足够了,只要我们知道他究竟躲在哪儿,哪怕是得到一丁点儿线索......”
三罗将拳头握得咔咔作响,显得既不耐烦,又颇恼怒,但说出的话却让人倍感无奈:
“但现在就是找不到啊。这个人完完全全从地图上消失了,连气味都没留下来。搜索范围还在扩大,以狭湾为中心,目前已经覆盖到了七十里以外的焦炭岛。至于最有可能的灰岸,来来回回已经彻查了三遍,就差没把草皮翻过来了。
“搜索范围不可能无限扩大。我已经下了命令,以狭湾为起点,东南西三个方向,以一百里为限。再往外搜索,没有意义。我们都知道那家伙伤得有多重,能跑到一百里,我觉得已经是天方夜谭了。依我的估计,他最多最多,能跑出方圆三十里的范围吗?”
身材高大的大罗将点了点头:“一百里,足够了。照我看,甚至都过分谨慎了。只不过,为什么到现在,还一点踪迹都没有呢?真想不通啊。老二,你怎么看?”
“我不知道。”
瘦削的二罗将“毒蛛”声音低沉,带有一贯的阴柔和有气无力,像是毒蛇吐信:
“现在的状况,恐怕已经超出了我们的认识范围。我怀疑这个至信杀手根本就不是人。老三的出手有多重,你我心知肚明。即使他身负普密达之力,但是你能相信,一个人被打断了全身一半的骨头,还能硬碰硬冲出我们的包围?我反正是从来没见过。如果在昨晚前你告诉我有这么一号人物,我恐怕都不会相信。”
说着说着,他一阵咳嗽,打断了自己的话。昨夜在金色大帐中,他被四王子用法器突袭,在毫无防备下被打灭了“生命之噬”的母种,受到了一些震荡。
他匀了两口气,继续说道:
“我们现在来这里是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怀疑他有可能往这个方向跑,想过来碰碰运气吗?你们说,潜水逆游,逃到北面来,真的有这个可能吗?三十米高的瀑布,滑不留手,水流又冷又急,一个照道理连站都站不稳的人......”
毒蛛摇了摇头,自问自答道:“但我们还是跑到这里来查看,说明了什么?说明我们早就已经把他当成怪物了。”
大罗将三罗将同时皱起了眉头。
“老二,会不会他已经死了?摄光兽最有用的还是寻觅活物。但如果他已经毒发身亡,变成了一具没有温度的尸体,那没被摄光兽发现也情有可原。以前我们见过那些被你用“生命之噬”杀死的人,时间稍微长点儿,都化成了发绿的烂肉。要是他已经变成了草堆里一团稀烂的肉......”
毒蛛摇了摇头。
“这个可能我早就想过。这个世界上对“生命之噬”最不缺乏信心的,恐怕还是我自己。因为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这些种子的可怕。就像大哥你对骨盾之墙的自负,三弟你对巨熊神力的自负一样。如果他当真已经死在了野外”,
他指了指北方的天际,几只从食人花泽地飞出的渡鸦,被遥远的距离缩小成了几个黑点。
“被‘生命之噬’蚀烂的身体,都会发出浓烈的恶臭。这些臭气,是食腐的渡鸦们无法抵抗的美味气息。如果那个至信杀手真的躺在地上腐烂,那么根本就用不着什么铁背摄光兽,我们也无需大费周章。就靠天上那些贪吃的渡鸦,就能领我们找到那堆该死的烂肉,无论他烂成了一幅什么模样。”
“更何况”,他右手食指缓缓竖起,嗤的一声轻响,一团绿焰再度在他指尖出现:
“我种在他身上的那两颗‘生命之噬”,在宿主死亡后,会饱吸尸气,长出伪触,完成最终态的进化。而一旦长出伪触,那两颗种子,会立刻与我手上的母种产生联系。你们还记得吗,以前有多少次,我们就是凭这一招找到那些稀巴烂的战利品。”
大罗将和三罗将听了他的话,都点了点头,同时脸上露出几欲作呕的表情。显然是不约而同的回忆起了某些不愉快的经历。
“按照以前的经验,从来没有人在受到‘生命之噬’的吞噬后,还能够支撑上三个时辰。更何况那人被我一口气种了两颗,还是在小腹这种要命的部位。”
二罗将收起食指,那团凭空出现的绿焰也随之凭空消失,
“我从昨天夜里,那个人从我们手上跑掉开始,就反复查看母种的反应,一直到刚才都没停下来。但现在的情况是,”
面具后面的脸上,二罗将神情疑惑:“现在最奇怪的是,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我手上的母种,至今没有丝毫反应。”
另外两名罗将神色一凛。大罗将试探着问道:“你的意思是......他真的还活着?”
二罗将毒蛛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还有一个可能是:种子被什么力量压制住了。甚至......被毁灭了。但是,这种力量......这种力量的级别......”
毒蛛没有再说下去。三个罗将彼此面面相觑,消化着这种可能性。
“不可能!”
大罗将干干的咽了口唾液,恼羞成怒的大声道:“他不可能有这种力量。如果能把已经种上身的生命之噬不留痕迹的毁灭掉,如果拥有这种近乎神迹的力量,阿塔卡神庙还会甘心在这个小小的太阳帝国偏安一隅吗?恐怕早就迫不及待的大肆扩张,凌驾在我们之上了。而且,拥有这种力量的人,会甘心做一个小小的刺客?他再了不起,不过也就是阿塔卡神庙手中,一件随时可以抛弃的工具。”
三罗将也点了点头:“大哥说的很有道理。想得太多没有意义。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赶紧找到他。老二,你恐怕想得太多了。那个至信杀手,如果有你假设的那种可怖本事,还会被我们打得身受重伤,狼狈逃窜,现在不知道躲在哪里,像个缩头乌龟一样吗?”
毒蛛也不坚持,点了点头,认同其他两人的看法。只是在他的瞳孔深处,依然有一抹难以察觉的荫翳。
呱——呱——
带着泽地腐臭气息的秋风送来渡鸦凄凉的晨叫,毒蛛抬头望了望北边的天际,喃喃道:
“铁背摄光兽找不到。生命之噬的母种也没有反应。所有我们能想到的,觉得可能的地方,也差不多都找遍了。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接下来该怎么办?
三个人露在面具外的眼神都阴沉起来。不约而同的,那个神经质的四王子在他们心底浮现。紫色的瞳孔,暗金的圆筒,沾血的舌头,还有挥之不去的丝丝冷笑:“呵呵呵,给你们三天时间,如果过了三天你们还是不能满足我小小的愿望......呵呵,呵呵呵呵”
“在接下来三天里,我们继续全力搜索”,三罗将斩钉截铁的道。“我们已经把他打成重伤,我就不信这个至信杀手真的这么邪门儿,我看他还能跑到哪儿去。说不定就在我们说话的这个当口,外面就有哪支搜索队找到他了。”
“但是,万一还是找不到呢?”二罗将阴侧侧的问了一句。
“找不到就继续找。那三天时限的约定,我们又不是非遵守不可。”大罗将怒气勃发,“他们太阳王族,跟我们也只不过是合作关系。我们是厄运隐修会的罗将,不是他烈日四王子的下属!”
大罗将继续道:“如果三天后确实找不到,那我们就去寻求大至尊阁下的帮助。让他老人家去跟烈日氏族交涉,最多在他们该付的酬金里打个折扣,这次行动,就算我们白干了。不然还能怎么样?至信杀手虽然没找到,但是是我们亲手把他打伤击退的,他的两个帮手,也是我们杀掉的。就算让他暂时走脱了,又能怎么样?阿塔卡神庙不是已经......”
大罗将的话还没说完,毒蛛忍不住插话道:“但是,我们给过他厄运的承诺。如果不能完成,既使大至尊能够为我们说情,我也不想回去看黑蜂后和她手下那几个马屁精的脸色。”
听了毒蛛的话,脾气火爆的大罗将想象着被奚落的场景,忍不住勃然大怒:“妈的,我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撕碎这个该死的至信杀手,都是他让我们这么丢脸。我决定了,如果找到他,我一定不会把他活着交给四王子。我会亲自享受弄死他的过程。”他牙齿咬得吱嘎作响,“就算拿不到额外的奖赏,也值得。”
“大哥,不管你想怎么样,也不管他是死是活,首先还是必须先找到他啊。”三罗将给大罗将泼了盆冷水。
“我倒想起一个人,也许我们可以去找她撞撞运气,说不定能得到些有用的线索。”毒蛛眼睛微微一眯。
“谁?”
“那个为这次伏击提供情报的人。她不是至信杀手最信任的信使吗?也许我们应该去找她。看看能不能从她那里搞到点意料之外的收获。”
大罗将和三罗将听罢相互交换了下眼色,同时点了点头。
“呵呵呵”,大罗将笑了起来,他翘起了拇指:“果然,最可怕的敌人,就是那个最了解你的人。老二,你不愧是我们三个当中最足智多谋的人。还是你最高明。”
三罗将附和着笑了两声,询问道:“万一她不合作怎么办?”
大罗将闷哼一声:“合不合作,哪里轮得到她说了算。还记得她当初给出的那份情报里怎么说来着的?‘查德.路路夫是世界上最不惧怕死亡的人’。结果呢,这个她嘴里‘最不怕死的人’,逃起命来比他妈兔子还快。我们现在陷入这个骑虎难下境地,说到底,她给的垃圾情报也要记上一份功劳。”
三罗将点了点头,面具背后的那张脸上,闪过一抹凶狠的笑容:“我明白了。我们现在,是给她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