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想想,写论文就像谈恋爱,未动笔前躲躲闪闪、犹犹豫豫、酝酿许久。一旦提笔,便无时无刻不为它所累。
面对它的时候,尽管搜索枯肠、绞尽脑汁,却屡屡词不达意、言不由衷,难免心生懊恼、意志不坚。不见它的时候,虽然稍有闲暇、暂得喘息,那种压迫与牵绊,却如影随形、挥之不去。终日厮守,或有厌倦;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多日不见,相思成灾。
写论文时,偶有灵光闪现,片刻间思若泉涌,笔墨淋漓,写到酣处,欲罢不能;谈恋爱时,一入佳境,便飘飘然不知今夕何夕,时光流逝亦浑然不觉。《京义线》里有人问:“从首尔到釜山怎样最快?”有人答:“和爱人一起最快。”心悦诚服。
写论文时,偶有文笔困顿,便食不知味;谈恋爱时,或有意气纷争,便夜不能寐。写文章不得要领,涂涂改改,如坐针毡;谈恋爱话不投机,说多错多,苦不堪言。
写论文时,谈恋爱时,每遇困阻,便心存犹疑。换题吧?易人吧?一时间千头万绪、举棋不定。中途退却的,难免身心俱损;尽力延续的,也免不了“为伊消得人憔悴”。
写论文的,最怕参加答辩。谈恋爱的,最怕互见家长。在先生面前的忐忑,在家长面前的惴惴,注定是一辈子难以逾越的关口。
论文通过了,恋爱升华了,得偿所愿的欢愉之后,接踵而至的往往是尘埃落定的怅然。再没有“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的缠绵,再没有“寤寐思服,辗转反侧”的苦痛。若有所失。
论文写完之后懒得再翻。浓情转淡之后疏于打理。写论文的日子,谈恋爱的日子,静静地,默默地,在恍惚中,渐行渐远。
而那些中途搁笔的文字,那些无法成就的恋情,终究像久难愈合的伤口,不忍触碰。也许要等到那一天,等到那垂暮之年编撰文集的一天,才真正有勇气去面对尘封多年的那些回忆、那些爱恋。
写论文的人,是恋爱中的人。
写博士论文的人,是热恋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