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仔细想想,网络与生活其实是完全不同的东西。
你在生活中遇到以三维方式存在的生命体,你在网络上接触的,却是由若干元素组成的信息体,比如ID,比如向你挑衅或献媚的次数,比如使用左括弧或右括弧的频率。你借助这些琐碎的东西来拼凑一个人,在制造的过程中你发现了很多断层,于是有意无意地加入自己的主观想法,从而将整个工作上升到创造的高度。但不知你有没有想过,这其实有点像利用琥珀里蚊子的一滴血来培育恐龙,并且在不得已的时候往恐龙的染色体里添加某种南非青蛙的DNA。侏罗纪公园的恐龙因此可以同性繁殖,全然挣脱人类的控制。那么网络上那些呈现在你面前的千奇百怪的形象呢?
也许你觉得这很好笑,网络上再醒目的文字也不可能像霸王龙一样扑过来将你一口吞掉。但事实上,不是只有别人才会让自己危险。你相信自己创造的东西,你是如此执著痴迷,以致最后彻底忘记了那原本只是你的一意创造,你以为那就是现实存在,好像天才的雕塑家爱上自己的作品,希望与手中的石膏完成生生世世的爱情一样。上帝最终听到了雕塑家的愿望,那么你的呢?
也许你又要发笑,自己怎么会天真到相信点石成金、吹气成人这样的神话呢?是的,你知道这不可能,就像你很清楚地知道每个游戏的规则,但你还是不断犯错,因为你总希望自己是个例外。你不肯接受事实,你觉得自己多少会与别人不同,你的网络多少会比别人的清澈一些,你还是心存侥幸。
所以你有危险。
二
我不知道海誓山盟用手敲击是不是比用嘴承诺容易一些,或者实现的可能性多一些,被接受的概率也大一些,反正放眼望去,网络上泛滥的爱与不爱,就像漂浮在油锅里的枯黄菜叶,发着油腻腻的光,让人无甚胃口。
删掉ICQ的时候,我真有种壮士断腕的豪迈。因为我知道自己要从此放弃很多天来积蓄的很多份感情。从9个毫无规律可寻的数字到一颦一笑仿佛近在咫尺的聊友,我们一起度过了很多个百无聊赖的夜晚,或者是我的,或者是他们的,或者是我们共同的。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聪明的,冰冷的,可以在网络上骄傲地游走,可以向别人索取迷恋、赞美。所以我允许自己卖弄,好像海妖在礁石上恶意地歌唱。但是我错了,我被自己创造的东西左右,我感动于自己在网络里精心营造的维美形象,就像海妖迷恋自己妖娆歌声所述说的不朽爱情。海妖看见水手炽热的眼神,心中一惊,歌声戛然而止。
我无法控制早已从指尖渗透出去的感情,就像燕十三无法驾驭他那业已挥出的第十五剑。燕十三最终以毁灭自己来毁掉那一剑,那么我呢?
剑是杀人的剑,人却是求生的人。
网络是吞噬感情的网络,你我却是渴望真情的你我。
所以,关上电脑,寻找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