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大头两年,最烦恼的是体育课。
入学时,北大正在筹备百年校庆,本科生正是担任开幕式集体表演的主力军。结果,97级男生分摊到的是打太极拳,女生则被指定为跳健美操。
整整一年,我们的体育课就在漫长而无奈的对望中度过——男生望着女生像打拳一样的健美操,女生望着男生像舞蹈一样的太极拳。“场下一年功,场上一分钟”,开幕式对于观赏者来说或许气势恢弘,对于表演者而言,却只是入场、出场,加上几十个动作的第N次重复。
当时,作为一个刚回燕园的学生,还来不及感受百年庆典的狂热,校庆便毫无悬念地结束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正如“百日维新”促成了京师大学堂,校庆也留下了“百周年纪念讲堂”作为见证。从此,轮番上演的开学典礼、毕业典礼、演奏会、演唱会、艺术节、电影节,总是让大讲堂应接不暇、门庭若市。
至于大二的体育课,则可以用“暗无天日”来形容。
自上个世纪50年代起,“为祖国健康工作50年”这一口号便响彻清华,而北大“不会游泳就不得毕业”这一规定究竟源于何时,一时倒无从考证。总之,无论什么泳姿,无论多长时间,在大二学年结束之前,一气游过200米就算合格,反之,学位堪虞。因此,不会游的上游泳课,会游的上球类课,男生羽毛球,女生乒乓球。恨只恨自己过于老实,明知道技术性的项目不好应对,还是稀里糊涂地加入了乒乓球班。
乒乓球教室在未名湖边一体的地下,白天上课亦灯火昏黄。教练不知是哪个年代退役的国家队队员,惯用直板正胶,态度傲慢,要求严苛。
整整一年,我们的体育课都在捡球多于打球的“左推右攻”中度过。前半年,我无论如何也接不下教练三招。后半年,为了达到“十回合”的底线,不得不利用课余时间加班加点。当时陪我练习最多的是同屋的H和对门的“小辣椒”。有一段时间校内场地紧张,我们甚至在月黑风高夜,骑车去人大打球。那时曾想写篇文章自娱一下,标题都拟好了——“在北大读书、在人大打球、在清华跳舞”——想想太过无聊,终于作罢。
最后的考试是在四面铁笼的场地里进行的—— 一踏进去,就有种作困兽之斗的感觉。好在被训斥了一年,骂也骂出了感情,教练在最后关头“放水”,我也算有惊无险,勉强通过了。
从一体出来,正对着初夏的未名湖。虽然清华人屡屡嘲笑它除了能“淹死几个诗人”,没什么了不起,但在我“重见天日”的那一刻,如镜的湖面,如丝的绿柳,还是令人心醉的。
大三起再没有体育课,得知这一消息后我将所有的运动服打包回家。
就是这样,北大两年的体育课一度透支了我对运动的全部热情,即使在后来“有氧健身”风靡校园的时候,我也是避之唯恐不及。
现在想想,也许是自己的运动神经过于衰弱,而那两年乐在其中的同窗说不定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