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矗立在二十九楼前的雕塑,据说是由某系某级的全体学生集资修建的。整个雕塑以“德先生(Democracy)和赛先生(Science)”两个单词的首字母变形而成,造型简洁,寓意也很明确。只不过,在所有住过二十九楼的女生心里,关于“D&S”的故事,又有多少与那光辉传统相关联呢?
她刚搬进二十九楼时,“D&S”还只是个占地极小的“瘦高”的雕塑——底座边缘花草杂乱,外围则是锈迹斑斑的铁栅栏。
他来找她,多半先敲敲她宿舍的窗户。她磨磨蹭蹭出门,四下寻找,发现他又躲在雕塑斜后的地方。她走近他,月季花从栅栏里伸出枝蔓,像顽皮的手指突然拽住了她的头发。她惊呼一声。他匆匆上前,拨开花叶,手掌轻轻落向她的肩膀。
另一对男女仿佛离他们很近。但隔着草木与栅栏,看不见人影,只听见女生数落男友“不够浪漫、太过懒散”的高亢嗓音。
她抬头看他,无端端脸红起来。他退后一步,把手收了回去。
那年暑假,学校拆除了铁栅栏,以“D&S”为中心,新建了一个占地极广的多边形花坛。于是,二十九楼前,风景变得一览无余。矮矮的花坛,成了学生们聊天、等人、晒太阳的长椅。黄昏总是拥挤。等待女友吃饭、上课、听讲座、看电影的男生,沿着花坛停停走走,时而坐下,时而站起。夜里更是“座无虚席”。左右隔一个书包,花坛边窃窃私语的情侣们就能做到“旁若无人”、“互不干扰”。
那一晚,花坛边,他拉她坐下。慌乱中,她把“邻居”的水壶碰落在地。她蹦起来,连声道歉,水壶的主人微微一笑,把水壶放在脚边,示意“让”出更多空位。她莫名心虚,转头看他。他依然坐着,依然拉着她的手。
她站在他面前。他就那样一动不动地仰头看她。她的目光像星辉一般落入他眼眸。他笑起来,拍拍自己的膝盖。她弯下腰,亲吻他的唇,依然拉着他的手。
与他分别那年,她已搬进三十一楼。他推着自行车来向她道别。他说话的时候,她一直低着头。她看见一簇鹅黄的迎春花从路边斜插过来,风一吹,脚面就落满细碎的花瓣。临走,他抱住她,她感觉他脸上的泪水,渐渐浸湿她的脸颊。她也想起别人的话:拥抱真是个奇怪的东西,明明靠那么近,却看不见彼此的脸。
蓝天下,浮云过往。她看不见他的脸,却远远望见了二十九楼前永远静默的“D&S”。她忽然发现,那两个微微扭转的字母,也像是一对无法深知深交的恋人,各有各的骄傲,各有各的方向。
她再回到校园,又特地绕去二十九楼。上课时间,花坛边再无旁人。她坐在距离楼门最远的“D&S”的斜后的位置,默默回想属于自己的那一点浪漫,那一点遗憾,那一去不返的岁月和那一张对她笑过哭过却早已模糊的脸,不觉在多年之后,再次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