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点半,在学三甚至找不着座位,只好端着餐盘与一对情侣(或比较亲近的男女生)挤在一桌。无意窃听,但两人兴高采烈的交谈,总混着“七年”、“四年”这样的字句浓情四溢——原来是武汉大学的硕士、学士,在某年某月某日的燕园不期而遇。
如果爱情是一段中长跑(当然也可以比作短跑、接力跑、障碍跑……),他们显然刚刚起步:第一,还停留在互述成长史的初级阶段,他们有共同的回忆,在回忆中小心试探,欢愉而含蓄;第二,男生去给女生买饮料,女生想掏饭卡,但错拿了储蓄卡,男生笑,空手而去;第三,男生买了一杯柠檬茶,他总问女生“凉不凉”,女生先说“没关系”,最后承认“有点凉”(或许无须太多解释:中高级阶段,男女会共用一张饭卡——月初用你的,月中用我的,月末都刷完了,各想办法。买什么饮料,细致的男生会了如指掌,爽直的男生会事先请示;任性的女生会列出“三要三不要”之类优先排序,温柔的女生会回答“什么都可以”)。
从学三出来,车多人多,通行困难——再看不到提着一塑料袋馒头且头发凌乱的男生(寒日里,通常是运气不好的,或者是脾气太好的,或者是按照某种规则被点到或轮到的男生,被轰出来为全宿舍的“冬眠种群”服务)——大家都在争抢二月底令人眩晕的煦暖阳光。
有个光脚穿拖鞋的老美,正向前后左右一大堆黄头发、棕头发呼喊着“enjoy your day”;有个吃巧克力会咬到手指的小黑(如此形容,该打,该打),正炫耀着自己米黄色的对襟中装——简直比三角地新更换的橱窗还令人啼笑皆非。
特意绕去二十九楼。一对小情人(本科嘛……)在距离楼长室一又四分之一米的地方疯狂拥吻。两人都背着鼓鼓的书包,书包一侧悬挂的塑料水壶,在春风里晃了又晃。
大讲堂前竖满了电影广告、演出海报。“北大五才子”的《一年到头》,周董的《大灌篮》,金·凯瑞的《变相怪杰》,陈佩斯的《阿斗》,还有许多记不住名字的钢琴演奏……没时间,没时间,我的傍晚都消磨在瑜伽馆。
图书馆门口,有人在照相,有人在晒太阳,有人正引领着朋友——“带你们去看看博雅塔和未名湖……”——有人则挎着N多斤的电脑包,迈进了激动人心的读书时光。
馆里的储物柜总是稀缺,但“140”(暂不翻译)必定空闲——原来北大学子也迷信(他们也喜欢“520”,可以理解)——所以那里就成了我的专柜,省去了不少搜索的时间。
二层是文科院系的阅览室,坐在窗边,可以越过树尖望见一教像裙摆一样飞扬上翘的屋顶。屋顶侧面(实在不知道这部分的专业术语)红底黄花,是燃烧在碧空里的图腾,连电脑屏幕也为之失色——原来是有人绊住了电源线,我的老战友马上发出奥特曼式“哩噜哩噜”能量不足的警报。
春天来了,这个季节的生物大多精力过剩、“思维奔逸”(该词学自“司法精神病”一课)……但那又如何?
在春天的路上,甜蜜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