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站起身,对那神情淡然的秦千雪深深作揖,问道:“恕周丹无礼,我有三问,想请教于秦公子。”
秦千雪见周丹如此,心中大喜,她豁然起身,也是深深一揖回拜周丹,他点头说道:“周兄之问,在下必定知无不言。”
周丹见此也无虚言,他身姿挺拔,一身正气凛然而立,直视着秦千雪问道:“公子可是想做那千古一帝?”
听闻此言,“嗤”的一声嗤笑声突兀响起,周丹疑惑看向满脸鄙夷之色的秦千雪,不明就里。
“周兄可否答我一问?”
周丹点头。
“请问周兄,当皇帝与我秦千雪来说有什么好处?”
周丹一愣,他惊讶的直视着秦千雪,竟无言以对。
听周丹之问,秦千雪突兀想到从蒙萨城返回的那日,老爹泰震卓的话。
“当年,老皇帝自知三皇子虽有韬略但身子孱弱。四皇子为将才,只能做那给蓝娑国看家护院的活计。七皇子虽有德行但无韬略,九皇子志大才疏性子又软弱不堪大用,几个儿子均无为君之能。他本意让长公主登基为皇,却不料旨意尚未颁布,便被当时的皇贵妃,如今的太后所毒杀。皇贵妃伙同几佞臣太监,做了个假诏书,扶持皇贵妃之子,九皇子登基称帝。此事表面天衣无缝,但实际却是司马昭之心。朝中人尽皆知,此事乃是当朝国师姑苏广一手策划,皇贵妃几人不过是几条杂鱼而已。如今的朝堂,已然有大半掌控在姑苏氏手中,你若想将魏书文这步棋走活,必须除去姑苏广。”
秦千雪心中轻叹,魏书文于父亲也许只是一颗棋子,可她秦千雪却是真的视他为好友,尊敬他的大义仁心啊。可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她能控制的范围,对于魏书文,她只能是放在最内心里,尊重着崇敬着,无法与人言啊。
她稳了稳心绪,语气平缓的说道:“我若只是为己私心,做那一统天下的帝王,于万民社稷之谋等同于饮鸩止渴。”
韩清此时,早已经从刚刚的惊慌中清醒过来,他眼神复杂的望着这极为年轻的白袍少年,不无满意的点了点头。
周丹沉思有倾,恭敬再问道:“丹再问公子,如何知江山兴亡?”
秦千雪英眉皱了皱,略一沉吟,只见她脸庞上突然挂起痞里痞气的笑意,莫名的看着周丹,吊儿郎当的说道:“不知啊,本公子又不想当皇帝。”
周丹哑然,一时间竟是语塞,无奈的伸出手揉了揉太阳穴。
时过良久,因秦千雪这吊儿郎当的话而哭笑不得的周丹,试探性的又问道:“那……天下大定之后,公子将在何方?”
秦千雪突然展颜一笑,露出齐刷刷的白牙,温笑无声。
神色逐渐收敛,她轻轻摇了摇头,看着周丹叹道:“天下为民所载,谁都是沧海一粟,我秦千雪也不过是世间匆匆过客。此谋若成,我也许会去蓬莱岛当神仙。若是不成,也许只能成为史书中一大乱朝纲的江湖枭雄罢了。”
周丹听闻,面色红润带着微笑,重重点头,又是对秦千雪恭敬的深深一揖。
“周丹,受教了。”
此时,顾宇飞一挑剑眉,看准了时机,他缓缓站起身,对周韩二人一拱手说道:“二位,我们是为武林大会而来,接下来几天还要赶路,便不多留了。”
秦千雪也是点点头,她目光转向小道士。
还躺在地上捂着手指头的小道士,长眉一挑,抛了个我懂得的眼神给秦千雪。
三人作揖,做告辞状。
那周丹见此,脸庞上神色似有所犹豫,踌躇半晌,却突然听得秦千雪出声。
“我们游历途中有许多事要亲手去做,也许是杀人,也许是放火都是些危险的活计。不过,做完这些,还是要回家的,到时如果二位想去割叶城听听小曲,尝尝斋饭,可随我三人同行。”
周丹和韩清自是会意,也知此次相遇太过匆忙,若是有着时间准备妥当,再做决定是去是留,方是最好的时机。
二人送三少年到岳阳书院南门口。
只见那巨大金雕早已等候在此,岿然不动看着院内人潮涌动,许多士子好奇走过来虽不敢靠近,但有胆大者轻声叫着:“雕儿怎在此伫立,可是等候何人。”
“雕儿是不是饿了前来讨食?”之类云云,那金雕却是不予理会。
见得三少年出现在南门口,那巨大金雕像换了个雕一样,突然兴奋的蒲扇者翅膀,一头撞进那白袍少年的怀中,“呜呜”的叫着,有如撒娇一般。
看得一群围观士子,连连称绝,也是惊叹此雕甚有灵性。
三少年辞别周韩二人,匆匆离开,赶往二十里外少林寺。
周丹站在原地,拿出袖袍中被翻得有些破旧的吕氏春秋,低垂眼眸在春秋二字之上扫过,轻笑一声,便是随手又把书收入袖中。
韩清见此,也未多说,只道:“天意。”
周丹看着那少年离去的背影,说了句:“你我今日遇秦顾,实不知是幸是衰啊。”
叹过一声便转身走回书院。
韩清眼眸清澈,抬头望天又道一声:“天下合一,该是如何盛世啊。至于江湖,我又不当武林盟主,不知啊。”
说罢,自己也是露齿一笑,转身而走。
***
傍晚,真武峰小金顶
悬崖之旁,一棵巨树屹立风中,巨树之上有松鼠爬上爬下的忙活着,让人觉得是生机勃勃。
巨树下,一破衣烂衫的道士,盘膝而坐。
一阵破风声响起,道士睁开眼眸,身体却不动如山。
随着那尖声鸣叫越来越近,直到一头极为迅速俯冲而来的猛禽即将到达他身前之事,道士才猛然伸出一臂,只见一通体红褐色,爪为黄色的小隼突兀出现在道士手臂之上。
道士将隼脚上一明黄色的传信桶取下,便是轻轻一震臂,只见那小隼随即振翅而飞,一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纸条被小心打开,只见上面只有一行龙飞凤舞的小字。
“速去割叶城听雪楼。”
道士抬头,看向晚霞之处唏嘘道:“拉弓没有回头箭,不归不归,无为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