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州吕梁
庞大的吕梁城中,有着东西两集市,集市的规模颇为可观,占地巨大。集市里,人群涌动好生热闹,吆喝声、叫卖声不绝于耳,一片繁华景象。
一名身穿淡绿色华服的少女淡然走在城东的东集市中,身后跟随数名护卫,身旁一白衣华服青年轻摇折扇,淡笑望着身旁玲珑少女,也是缓步而走。
集市中的商贩或是顾客,见了一行人都是微笑揖礼,有的对这少女颇为熟悉之人还要笑着尊称一声“五小姐”。少女听声只是淡淡点头,算是见礼应下。
七月初夏烈日炎炎,这城东集市中,一间名为刘二茶馆的凉茶铺子人满为患,十分拥挤。
茶铺门口,一****上身的莽汉,抹了一把额头上正往下流的热汗,嘴里念叨着,“鬼天气,真他妈热。”
便是拨开这铺子门口的几名排队客人,面色倨傲鼻孔朝天的挤进了店铺。
这被突然推开的几人本是一脸火气,但见得是此人便是立刻收敛了气愤的表情,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这店中小二注意到了门口的异样,赶紧小跑着过去看看情况,一见是此人便是一愣。
随即,这人精似的店小二躬身笑脸相迎,对这大汉不无谄媚的说道:“王班头大驾光临,小店有失远迎,失礼之处还请班头见谅啊。”
那大汉瞥了这店小二一眼,不耐的摆了摆手,冷声回了一句:“给大爷上茶。”
说罢,便是大步走进铺子之中。
大汉走进铺子,来到一靠窗的位置,见这位子上有人,便是不客气的大声喝到:“滚开,给本大爷让座。”
那两名商人装扮的瘦弱男子一抬头,便见得这长相颇为凶厉的大汉盯着自己,也是一惊,对视了一眼,也没说什么,默默拿着自己的凉茶碗走到一旁,给这大汉让出了座位。
大汉刚一坐下,一黑衣劲装女子陡然出现在他身边,女子脸色冷漠颇显孤傲,她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到大汉对面,语气不带丝毫感情的说道:“王六,镖头让我告诉你,下午让你去见他,有差事。”
大汉见来的是此女子,听得此言,神情颇为恭敬的点点头,语气也是照比刚才客气许多,他问道:“仇姑可知是何事?”
那被唤作仇姑的女子,依旧一副冷冷的模样,她摇了摇头说道:“不知,你去见过镖头不就知道了么。”
此时,店小二躬着腰端着个茶盘笑吟吟的走了过来,茶盘里盛有两大碗凉茶。
这店小二是个人精,见这女子前来,便是吩咐那后堂的丫头多端来一碗透着清凉的茶水。
女子毫不客气的端起茶碗,豪迈的几口便是将沁凉的茶水喝了个精光,放下茶碗她站起身,刚走了两步便是停下步子,转头对那大汉说道:“镖局一早接了一趟去银雪城的镖,恐怕是要安排你去,我觉得这镖有些蹊跷,你最好有个心里准备。”
大汉略一皱眉,抬头朝女子感激一笑,默默的点点头。
随即,那女子依旧是一副冷冷的模样,转身而去。
***
吕梁城东,坐落着一座巨大院落,几乎占据吕梁城整个东边的大宅极为奢华。
这宅子中环境极其雅致,小桥流水,荷塘假山,还有一巨大人工湖,湖水清亮,游鱼千尾景色壮观。
那湖岸边站着一大一小两女婢,手中皆是拿着锦帕披风,看向那宽广的湖面。
突然,这平静湖面冒出一串气泡,咕嘟咕嘟的持续了好半晌。
待这气泡逐渐变少,池塘之中一年约七八岁的小孩窜了出来,看着小孩的模样,应是熟知水性。他游到岸边上,一婢女模样的清秀女孩递过精美锦缎制成的披风,披在那小男孩身上,语气甚是关心的说了声:“小少爷,别着凉了。”
那小男孩嘴角上扬,坏笑一声:“小玲儿可是担心我了?”
清秀女婢毫不在意小男孩的调笑之意,却是微微一笑,语气柔和的“嗯”了一声。
见小男孩发丝中滴下水珠,她连忙拿起身旁另一女婢手中的锦帕,将这小男孩脸上和头发上的水迹轻轻擦拭掉。
小男孩任由这纤手抹去水迹,他盯着那清秀女婢,低声说道:“五姑姑出门了?”
女婢点点头,小声回道:“五小姐出门大约一个时辰了,和楚云少爷一起走的。”
轻轻的点了点头,小男儿又是一笑,笑容之中竟透出一丝莫名的意味,观这小男孩此时的神情,完全不似七八岁的孩童,倒像是个老奸巨猾的小狐狸。
他接过女婢手中的方形锦帕,两手捏着锦帕两角,观看着锦帕上那一支寒梅,若有所思表情冷漠。
女婢问道:“小少爷,要不要奴家叫人去盯着五小姐?”
小男孩儿一摆手说道:“现在父亲相信着她,若是我太过着急反而会打草惊蛇,若让她反咬一口恶人先告状,父亲定然会斥责我,我以后行事必然也会被限制,反而与我不利。母亲说过,将欲取之必先与之,五姑姑这狐狸尾巴藏得深,我们得慢慢谋划才行。”
女婢斜瞥了身后那,看起来十七八岁,目不斜视如充耳未闻一般的女婢,又看向小男孩。
小男孩眨巴了两下眼睛,一努嘴对着清秀女婢微微摆了摆手。
“无妨,我们回去。”
说罢,便是将锦帕丢给那清秀女婢,抬脚缓步走去。
那清秀的女婢,沉吟片刻又是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身旁女婢,也是快步跟了上去。
城东集市
一卖菜小贩,嚼着个也不知道洗没洗过的黄瓜,眼神不着痕迹的在那刚刚走过的少女身上游移,嘴角噙着莫名笑容。
那少女身穿淡绿衣衫,莲步轻移身段婀娜,皮肤甚为白皙,眉眼间透出一丝英气。
她瞳孔中一丝若隐若现的碧绿色,又让得她的气质,多了份神秘之感。
不远处,手中拿着把折扇的白衣青年快走两步,小声在少女耳旁说道:“应该就是他了。”
少女不动声色点点头,嘴角带出讥讽之意。
“张伯。”
一名身着灰色大褂的中年男子,应声快步走来。
“五小姐请吩咐。”
只见那少女不露痕迹的将纤手伸出袖袍,快速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那中年男子会意,脚步逐渐缓了下来。
待那少女一行人走远,这男子停在一卖烟丝的小摊前边。
那小贩笑吟吟的躬身问道:“爷是买烟丝还是烟叶,咱家都是上好的货,您可以先尝尝。”
男子要了笔墨,小号的硬毫快速书写出一串的文字,写完之后,随意的折了两折丢给那贩卖烟丝的小贩,他声音平淡的说道:“去准备吧,办妥了本大爷有重赏。”
小贩打开那宣纸,扫了一眼便是眉开眼笑说道:“这位大爷,这些货有几样不是普货,怕是要准备几天。大爷若是着急,小的先把普货给您送去,其他的等备齐了再送到府上?”
那中年男子摆了摆手,略显阔气的一扬下巴。
“不必,准备齐了再送过来,切记,一样都不要落下。”
小贩点头应是,将纸条丢到烟袋中,燃成了灰烬。
中年男子丢下一锭金子,再没说什么,径自走远。
小摊对面,一包子铺女掌柜微微一笑,将额前发丝掖在耳后,纤手轻轻抚着耳垂上质地颇为上乘的碧玉耳环。
不远处一卖西瓜的小哥,眼神之中略有一抹诧异,他嘴角一撇,将还沾有西瓜汁水的片刀,轻轻擦拭的锃亮。又是拿出了一块洗的泛白的破旧方巾,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水。
街口布坊的掌柜,走到店门口,将一块普通蓝布轻轻的在门前抖了抖,可能是这布上灰太大,呛得他咳了两声。
那贩卖烟丝的小贩百无聊赖的四顾一番,口中轻哼小曲:“月下草房卖菜张,心肝肚肠一箩筐。”
那卖西瓜的小哥似乎是被这远远传来的小曲给逗乐了,轻笑着摇了摇头,和旁边卖下货熟食的刘掌柜说了句:“回家再摘些瓜来”,便是转身,收摊而走。
卖布的掌柜扫了扫门前的碎布灰屑,也是利落的关上店门径自离去。
那包子铺的女掌柜,看着笼屉里剩下的几个热乎乎的包子,轻柔的装到个布袋里。
隔壁挂面铺子的大婶见到那女掌柜如此,笑着对临近几个铺子的人连说带比划。
“包子铺徐二姐那真是个好人,上次我在西头关公庙里亲眼看见的,她拿着自家包子给了几个叫花小娃娃吃,那小娃娃要给徐二姐磕个头,她都给扶起来没叫磕。”
那卖自家酿高粱酒的老爷子也是点点头,伸出一根大拇指说道:“有一次我家内人去河边洗衣,准备回家的时候突然下大雨,她躲进夫子庙里,也看见二姐儿施包子给小叫花,回家就一直说这二姐真是个好人啊。”
几个小贩都是点点头,议论起来,见那女掌柜拿着布袋走出铺子,都是向她投去赞赏的眼神,朝她离去的背影笑着点头。
售卖烟丝的小贩此时,将烟袋锅倒过来在青石地砖上敲了敲,将烟灰都倒了出去。
他转头走向屋子里,与店伙计说了声:“好生看店,爷今天偷个懒先回了。”
听着店小二从里屋喊了句:“您忙去吧。”
便是迈着大步,匆匆离开。
路过那卖菜摊子的时候,顺手牵羊了一根黄瓜。
那卖菜小贩无奈的摇摇头也没在意,这市场里都是些小买卖人,大伙互相都处的不错。
大烟袋锅们没事就去烟丝摊顺点烟丝,这小孩们也会去那西瓜摊蹭块西瓜解暑,卖熟食的小摊若是到了晚上还有剩余,也是请着大伙一起去家里吃个饭,那卖高粱酒的老爷子,每次也是带上一坛自家酿,去凑个热闹。
久而久之,这小贩们也是处出了一份不浅的香火情,大伙也都乐意给这邻里邻居的送点自家产的瓜果,也算是个顺水人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