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哥哥带我来的地方是竹林风,竹林风是文人雅士聚集吟诗诵词交流文采的地方,只有有一定才学的人方可进入。白天的这里是人声鼎沸是人间天堂,一到晚上,人群散去,自也是一番萧条的景象。
风哥哥带我进了一间叫“雅”的房间,竹木做的门扉,推开门进去,里面别有洞天。以前也来过这里,却不知道竟然还有这样一个地方。
竹子做的墙,上成的字画,精致的花。
最吸引我的是一扇竹帘,隔开内外间。惊叹做此竹帘之人的心细与雕工,整个竹帘是用细线将竹片串成,那竹片呈小片叶子状,上面刻着栩栩如生的各式各样的花,每一片都不同,或舒展,或蜷缩,仿佛也是有生命一般,生有喜怒哀乐各种情绪。我被深深的打动。
舍不得移开视线。直到尧风穿过竹帘躺在一张小塌上,我才注意到竹帘后边有一张供人休憩的小塌,小塌旁是一个书柜,上面有些书。躺在榻上看书,想想都无比惬意。我不禁佩服起这房舍主人的细心安排。真不愧为“雅”间。
我正翻看着书柜上的书,尧风神秘兮兮地递给我一个锦盒:“诗儿,打开看看,看喜不喜欢。”
闻言我猛然记起尧风自出使南唐已有近半年时间。看着那漂亮的精致的锦盒,心里很是感动,不禁多看了他一眼,他一点也没变,还是如冬日里暖暖的阳光让人觉得温暖。
我缓缓地打开锦盒,一道光芒摸亮我的眼。
“清幽玉笛!天哪……”我不禁大叫出声,好半晌才意识到刚才的失态。
我激动的看着他,眼眶一瞬间湿润了:“风哥哥,是她回来了吗?”我迫不及待的问,自己都没意识到,声音竟含着不可抑制的颤抖。
尧风脸上的笑意慢慢敛了下来,他摇摇头。
“不是么?”我摸着精致的玉笛,喃喃自语。眼泪顿时落了下来。“以前潋滟手上拿的就是这根笛子,一模一样,风哥哥,一模一样。”
“这不是‘清幽玉笛’,这是新科九琅辰心夜心爱之物,我与他结义为兄弟,他知我在给你寻礼物,便赠送与我,我只当你会喜欢。”
摸了摸玉笛,狠心阖上锦盒,双手递还给他:“风哥哥,既是人家心爱之物,我怎么好意思留着。”
尧风捏捏我的鼻子:“玉笛赠佳人,这是心夜兄也乐见的事。你就别推辞了,抚了人家一番好意。”
“佳人?风哥哥,你怎么也学得那些个才子这般俗落的一套来?。”听他这么一说,玉笛的事只得作罢,只忍不住要和他斗回嘴,心里却一直想着潋滟。
“不是‘佳人’?难道是‘家人’?原来诗儿迫不及待要给我做王妃。”他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我气竭,干着眼睛瞪他。
“谁要嫁你了,果然,猪都长你这摸样。”我垂下头,掩饰面上的羞涩,咬牙切齿道。
“诗儿,从哪学来的混话,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又跟着疏影、丁木学坏了,你这丫头就是调皮捣蛋,居然把自己未来相公比作……比作猪……”他神色怪异地说,我似乎都感觉他脑门上滴下来的冷汗。
被他说得有点不好意思,他所料没错,丁木的家就在郊外的村庄里,最近实在不好玩,丁木自告奋勇的带我们去他家,于是我不经意就看到了丁大娘喂养的那头小猪,实在是太可爱,最后就迷上了,于是最近老往郊外跑。当然这可不能让他知道,肯定会被笑话的。
我仰着温柔的笑脸,慢慢走近他,缓缓地眨了下眼睛,用我练习了无数遍的魅惑眼神直勾勾的看着他,轻声问道:“比作猪又怎么样?”
他愣了愣,痴痴地答道:“没怎样,只要你想做猪夫人,我做做猪夫君又何妨。”
趁他迷惑之际,我用力在他脚尖上狠狠地踩了一脚,然后迅速逃离开去。嘿嘿,小样儿,着了我的道了吧。
他大笑着反应过来时,我已跑远了。只听他闷笑着说:“美人计”。
我也跟着笑:“以后记住了,不是有句话叫:‘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哈哈”说完才发现这好像是在贬低自己来着,于是暗骂自己好傻。
他运起轻功尾随我身后,心知他不过是做做样子,没有真逮我的意思,于是放下心来。
碎玉般的星月斜洒在晃动的竹叶上,角度刚好的几片折射出淡淡的光晕,印衬着淡绿的裙摆如同墨绿的翠竹,我捻起裙边,慢慢起舞。想起了娘亲,回想着她跳舞时绝美的样子。
他停在竹间,视线停留在我身上。
我专心舞蹈之余仍能感受到他灼热的目光。心微微张开而快乐。
他说:“诗儿,我明日去夜府提亲。”声音暗哑,低沉,却极是动听。
我一惊,脚尖一时不稳,竟直直地往下摔去。
他疾掠而来,真真是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大力地将我搂在怀里,紧得有点疼。
他心跳的很快很猛。面上是十足的焦急、担心和害怕。我忽然觉得自己太顽皮了,于是嗫嗫低喃:“别担心,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其实摔不到我的。”
“小丫头,真是讨打。”说着还真打了我的屁股。我又羞又急,双手将他往外推,却怎么也推不动。
“以后再不许这样,知道吗?”他敲了敲我嘟起的唇。“我知道你轻功好,但是这样还是吓得我不轻,看,冷汗都出来了。”
我翘着嘴扑哧一笑,他额头上果然布上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不过好歹我也是已及鬓的人,这么大的女子,竟然还打人家那羞人的地方,脸上热得不行。看着他现在严肃而担忧的表情,想生气也生不起来了。
“我才不怕呢,风哥哥是这个世上武功最高的人,一定会保护我的。”我俏皮的撒娇,期望转移他的注意力。
尧风脸色稍微和缓了点,他敲了敲我的头:“不要把你风哥哥想的太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比我武功高的大有人在,且不说那些避世隐居的高人,就单单现今的武林盟主李逸,我可能都不是他的对手。”
“他很厉害吗?”我撇撇嘴,不服气问道。在我心里,风哥哥一直都是最好的,我不容许有人比他更好。不管这李逸为何人,让我见着,我一定帮风哥哥教训他,哼,我暗自发誓。
“嗯,小丫头,你没入江湖,很多事都不懂,以后……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眉头微微皱起来。
“好啦,我以后都听你的,这总行了吧。”我乖巧的说着。他摸摸我的头,笑了笑,那蹙着的眉自然的展开了。
我咧开嘴笑得开心。
尧风席地而坐,朝我伸出手。看着那双宽大的手掌,我缓缓交出手去,恍惚中竟以为自己交出去的是自己这一生。
靠在他怀里,听他讲出使南唐的所见所闻。
就好像那些有趣的人和事,就在我身边发生过一样;眼前出现那美丽的风景,那如画的花儿在灵动的蝴蝶身下娇媚绽开的姿态;能想象到那热情而淳朴的族民真诚邀舞的情景,不知道风哥哥跳起他们民族的舞蹈来是一番怎样的景象。
我所在的大陆共有四大国,大陆南端有南唐,物产丰富是最富饶的国家;北面北宴,武器先进实力雄厚;东边东都靠海,与北宴及南唐边界有天然屏障,且商业发展最盛;西接沙漠西星,兵强马壮、人们以游牧为生。更有无数小国甚至种族生存在几个大国交界的领土。
这样的格局历经几百年而未有变动,各国之间联系日益密切,也各自有指定的通商城市供各国物资交流。
而我所在的国家正是北面的北宴朝,都城皇城就是我一直生长的地方,不过因为皇城冬季天气太冷,往往这时候我会回到祖宅过冬,祖宅铭城是北宴靠南方的一个城市,气候较之皇城要温和得多。
自小,我就希望能像侠女一样行走江湖,看遍名山大川,欣赏天下美景,吃遍各国美食。
可我是爹爹唯一的孩子,又身染重疾,从小跟付爷爷学医制药,俨然半个大夫了。
因为一早就被付爷爷判说我难以活过双十年华,所以爹爹对我倒是管得不严,但最宽的限度也就是让我在皇城随意玩耍。
这些年来,我游遍了皇城的各个角落,所有好玩好看的东西都已玩过看过,出去闯闯的心思越来越大。
爹爹是断不会让我出去游历的,我也舍不得爹爹,现在也舍不得风哥哥。
所以我极力压制自己疯野的心,乖乖的不让他们操心。就算死,我也想死在爹爹身边,死在风哥哥怀里。其实这样就已经不错了,那些外面的东西就当作下辈子的梦吧。
皎洁的月,凉爽的风,动听的声音,温暖的怀抱,这一切是那么的美好,美好得那么不真实。我从没想过自己会这样幸福,还能这样幸福。
是不是人越是幸福的时候,心里越会夹杂着一层恐慌呢,害怕手上的幸福流失,害怕幸福不会长久。
我将头枕在他双腿上,温热的感觉贴着脸,鼻尖是淡淡的杜? 香,“风哥哥,我总觉得我现在太幸福了,你对我好,爹爹对我好,春婆婆、付爷爷、小米都对我好。我好怕哪一天,你们就不再对我好了。那时候我该多孤单啊,那时候我该怎么办啊?”越想越心慌,我忍不住揪紧他衣袖。
他环住我的腰,唇停留在我发鬓处,让我瞬间平静下来。“不会的,大家会一直喜欢你的,你是那么天真善良又满腹才情,我从没见过比你更迷人的女子,诗儿,你值得任何人喜欢。”
脸有点热,不知道是害羞还是他身上传来的热度,脸埋得深深的,不敢让他瞧出我此刻的神情。
“诗儿,别再往里面钻了。”耳畔传来他略带嘶哑的低吼。
我随即停止挣扎,疑惑地看着他。
月光下,他清俊的面容有点扭曲,对上我的眼,长叹了口气。喃喃地说了声:“诗儿,我等不及娶你了。十年了,终于让我等到你长大了。”
静谧温柔的夜,两颗快融化到一起的心。
那时怎么也想不到,正当时,夜府里迎来了一场大风波,那场风波改变了我和风哥哥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