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七蓝伤口太深,身体还很虚弱,爱德华夫妇坚持留她住一段时间,等病好了再离开。
用晚餐的时候,这个家庭新出现了一个娴静漂亮的女生。
她在布旁边落座时,两人熟练地进行了一个Kiss。接着,爱德华太太开始笑吟吟地向七蓝介绍:“这是布的女友,小烟。噢,我们常常邀她来庄园共进晚餐呢。”
“七蓝是吧?”坐在对面的女生冲七蓝笑笑,温柔的脸颊浮起层层暖意,美得让七蓝眩晕,让人瞬间觉得她和布的搭配才是真正的颜值组合。对方接着说道:“听布谈过你的事了,对你的遭遇感到十分遗憾,希望你快点康复才好喔。”
小烟很有礼貌,七蓝脑海里自动对她的举止气质归纳出“温婉大方”这个词,可眼下她有个好奇的问题需要问。在简单回话后,转脸朝向身旁的爱德华太太,低声耳语:“太太,她知道布的身份么?”
这第二时空里的人,怎么会和人类交往?不知道这样子通常没有结果的么?
爱德华太太嚼着一小块牛排,微笑着目视前方,悄悄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含糊不清的字:“NO~”
七蓝懂事地禁了声。
“七蓝小姐,”坐在主座上的爱德华先生开了口,“明天上午你是否愿意同我太太去逛逛慕尔斯葡萄园?我有事将去巴黎,但葡萄园的承包年帐急需尽快结算,我想,或许你会是一个合适的陪同者——嗯,我太太很少独自出门。正好,你也可以出去散散心。”
“对呀对呀,”爱德华太太显得很满意,“毕竟睡了三天了。”
七蓝点点头。
“哎?对了,”对面的布摇摇红酒,倚着座椅靠背,讪笑着用打量的目光掠过七蓝,“你的那位小伙伴呢?”
他指的是木渔。
“不知道,”也许是受伤的缘故,七蓝对摆满长桌的美味佳肴显得没什么兴趣,干脆把刀叉放下,“但愿她别像我一样,遇上这么倒霉的出场方式。”
不过,谁能知道,七蓝的但愿无法成真。因为木渔已经以车祸的完美形式来到了人界。呃,应该算好事吧,对木渔来说。她因此成功结识了她的意中人。
“呵呵,”爱德华太太说,“不过海畅那家伙太傲慢,我从没见他低头道过歉,哈哈,大概是见面太少的缘故。真期待他下次来这里见你的时候。”
“呵,呵。”七蓝僵硬地笑笑。
————
“应该是上次车祸的缘故,刺激了这位小姐的精神状况,才会晕睡这么久。并没有什么大碍,神经衰弱是很正常的现象,要注意多休息。”
医生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告辞。女仆立即跟着送他出去。
房间里安静下来,所有的说话声都没有了。窗外的夕阳光线温柔照进来,木渔可以看见空气里的尘埃在轻轻飞舞。她渐渐清醒过来,好像终于逃离了那场噩梦——哦不,那不是梦,是真实的。她知道,真正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只是她决定,要去面对而已。
“抱歉。”
空气里突然荡开两个字。木渔随着发声源望过去,看见了站在床边的人影。那人影被光线逆着勾勒出模糊的轮廓,渐渐清晰起来,接着看见的是一张清楚的脸。
初走近一点,“如果不是上次医生们没有检查透彻,你不会发生晕倒这件事。”
木渔微扬起嘴角,摇摇头。
“能告诉我,”初坐在床边,举起自己被她泪水润湿的指尖,“你梦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
木渔一怔,就在此时,房门被人一把推开了。
一个穿着一身最新香奈尔裙装的女生快步走了进来,女佣慌忙跟在她身后,对于她随意闯入的行为不知所措,只能无奈地望着王子。
大概过了几秒,敞开的房门处,才接着又缓步走进一个欣长的身影——一身白衬衣黑长裤的阿池。他先是半挑起眉扫了一眼床上的人,然后才把目光落到一旁的初身上。
“初!”苏菲微笑着走近,“听说你的朋友生病了呢,我来拜访看看。”
对于她的热情,对方向来都礼貌回避。“谢谢,不过,我们先出去吧。病人都需要休息。”
“不是刚醒了吗?总不能让人家再接着睡吧!”苏菲侧头往木渔那里瞟了瞟,语气怪怪的。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好像在唤取什么。木渔干涸的嗓子没有发清楚声音,初一时不明白,正要凑上前仔细听,眼前却突然横过一只端着杯子的手:
沿着手的尽头看去,池信凡把水递给正撑着身子坐起来的女生。
初疑惑地眯起眸子,看向他。
————
七蓝来这个葡萄园的最大收获,可以说就是用美食治愈了一个受伤的吃货。
在从种植园事务厅回来的路上,七蓝尝够了鲜美的水果,她很不好意思地察觉到:胸口上的伤似乎——并没那么疼了!
“真美味!”快步走在前面的女生转回来,亲昵地挽着爱德华太太,“我们那里就没有这么鲜美的水果……”
“有那么夸张吗?”表示疑问。
“当然。”
“看来那儿和这里很不同,能不能给我讲讲有什么不一样?”
七蓝郑重地想了想这个问题,然后回答:“颜色。”
“嗯?”这个说法很奇怪。
“不知道为什么,我们那儿的一切颜色通通都比人界暗一个色度,而且普遍建筑呈灰色。”当然,除了古森林。古森林常年鲜花盛开,鸟虫鲜活,哪有一点死气沉沉的模样。说起古森林,七蓝的瞳孔才暗了一个色度。算上离家路途的时间,已经快一个月了。
对方察觉到女生突然的沉默,立即转移了一个话题:“今晚有我们庄园举办的舞会……coming?”
七蓝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热闹的舞会。
慕尔斯庄园位于城郊,这片地区作为著名旅游景点导致游人络绎不绝,因而也带动了这里第三产业的发展。至于居住在此的人们,他们的居住地已经形成了大片漂亮华丽的别墅区,城里的富人们都厌倦了市中心拥挤嘈杂的交通和污染横行的环境,纷纷迁到这近几年才开发的城西地带。
布整晚只和小烟跳舞,两个高颜值的搭档羡煞旁人,即使跳舞的伴侣一对又一对,七蓝也实在看不下去了。他们两人黏得那么过度,黏得那么旁若无人,黏得那么……自然。
随即移开目光,却突然在一座香槟塔前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喧闹的人群里,那人鲜明突出。穿着一身合身的黑色休闲西装,一头亚麻色的发在柔和灯光下入眼,看起来特别舒服,而从那五官突出的完美侧脸的形状变化可以看出,此人正在说话。再微微掉转视线,就看见了同他交谈不停的爱德华太太。
出神间,那双眼睛已经将目光对了上来。
虽然对方只是随意扫了她一眼,立即又视若无睹地投入正在进行的对话,但七蓝还是赶快掉开了脑袋,往别的方向望。
大概过了一会儿,忍不住好奇,又把目光放回来。
这次,在那个位置,她没有看见刚才的人。正恍惚着,眼前突然放大了一张浅笑着的俊脸。七蓝吓了一跳,往后退时一不小心没站稳,身子失去平衡往一侧方向不受控制地倒下去……
呀呀呀。
突然。哎?七蓝眨眨眼,看了看稳稳站在原地的自己。
刚才……刚才不是这样站的呀?再一看男生,此刻正舒服地坐在一旁的酒台前,支手撑着下巴,眼眸深深地望着自己。
可以确定了:上次在学院餐厅弄出这种状况的人也是他,海畅。
能力强就是这样,大神们的动作通常都神不知鬼不觉。七蓝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要是他想捏死自己,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对方朝她弯弯手指,示意她过去。七蓝傻傻走近后才反应过来,咦?不对,她干嘛要听他的?
“伤好了吧?”海畅缓缓开口,一向慢悠悠的目光大刺刺盯着她胸口处。
七蓝有点毛骨悚然,稍微侧了侧身,尴尬地掉开目光,小声说:“拜你所赐,前所未有的好。”
这语气怎么听怎么不高兴。其实不满的是他的视力,是色盲还是近视?她身上哪个地方……像只鸟了?这个比喻简直是,简直是匪夷所思。而且不讨喜。
“抱歉。”海畅突然收起惯性带着戏谑的表情,认真说了一句。
七蓝又觉得怪怪的,听爱德华太太的说辞是对方绝对是个从不道歉的主。但是每次接触他,确实又看不出来他哪里傲慢了。可能只是表情和动作有点傲慢吧。毕竟,她觉得他很好说话。
“那么说说吧。”七蓝尽量敛出纯善的笑,“我哪里像鸟了?”
海畅微眯起眼,那精明的眸子里闪着一种莫测的意味。他稍微倾身靠了过来,仔细盯着七蓝的脸,靠近,再靠近……此时,大厅里的暖柔光线穿过两人面颊缝隙,直到近得能感受呼吸,对方才停止了向前。
虽然舞会很热闹,可是女生感觉整个空间的声音都静止了。背景里的人群晃过来又晃过去,又似乎所有流动的尘埃,都凝固在了两人暧昧的距离间。
“眼睛。”他说。
“你……你,”七蓝呼吸有些不自在,脑袋向后让了让,“你近视吧?”
海畅仍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嘴角似乎扬着邪气的笑。他的眼神与语气总让七蓝捉摸不透:“知道我为什么总是,一直把目光放在你身上吗?”
我的天。
“因、因为,”七蓝咽咽口水,瞄了瞄大厅里的光线,“灯光太暗……你又近视。”
对方自顾自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