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斗柄炼制出雏形,弥罗便再不久待,辞别三清,离开了玉虚宫。
离紫霄宫二讲,虽还有一千余年,但他却并无打算,再到别处游历。
故而一离开玉虚宫,他就遁向了南海。
鉴于紫霄宫听道,洪荒三千大罗,弥罗识者聊聊,故而弥纶法舟,他回程并未动用,而是换施元磁遁法,一路悠哉游哉,默察情势,耗时良久,才抵达了陷空岛。
虽此一路回程,所见着实有限,但洪荒之演变,他大致还是做到了心中有数。
道魔之争,因魔祖罗睺,抽取西方地脉,演化先天煞气,致使龙凤、玄武、白虎、麒麟五族,莫名其妙,就做了至宝诛仙四剑及阵图的出世祭品,这自然而然也就导致,先天蛮兽衰亡之后,好不容易崛起的先天灵兽五族,其主导洪荒之势戛然而止,五族之属洪荒百不存一,就不算衰亡,也是几近了衰亡。
五族即或衰亡,先天灵兽之属,按说也还另有他族,能再崛起洪荒,这本是顺理成章之事,与天道并无干涉,但弥罗未料及的是,他这一路行来,非但并未看出有哪一族,将来可能或已然主导了洪荒大势,而且连先天灵兽之名,似在洪荒都已泯然。
取代先天灵兽的,是另一类杂乱族属,谓之曰“妖”。
有意思的是,其实此刻洪荒所谓之妖,倒有九成九,根脚乃是先天灵兽。
生灵化形,以妖为名,最主要的缘由,似是洪荒演变至今,赢鳞毛羽昆这周天五虫,已然再无一支,能整族无一例外,俱都化生灵性,化形出道体人身。
虽洪荒天地,龙凤、玄武、白虎、麒麟五族,还留有残支余脉,但即便退往四海之真龙,隐于南荒之真凤,也都是一般情形,新降生的龙子龙孙,也再非每一头都能化形。
这也就是说,能否化形,已是端看个体。
虽就族属而论,先天根脚不凡,族中化形之辈,比例自也很高,但再怎样高,一族之中,也总有一定比例,化生不出灵性,只能一世为兽,做不得化形之妖。
虽妖之类属,在目前来看,还未统一以族称之,但先天五族衰落之后,蛮兽、灵兽不闻其名,洪荒天地之中,确就换作无量之妖,主导了生衍大势。
难道日后之洪荒,竟是妖之洪荒?
弥罗觉得别扭,但仔细一想,又好像顺利成章。
毕竟妖之意涵,专指异类化形,而洪荒天地目前,除鸿钧、三清、十二祖巫、女娲、伏羲、接引、准提,这聊聊十数位大能,乃属造化直演、天道化孕,显而易见不为异类,其他生灵,但有化形之能,无论先天根脚如何,其实纳门归类,俱都已算是妖,故洪荒大势,若说不由妖类主导,似还真想不出别个。
先天神魔与先天大妖,两者之间,其实有其交集。
弥罗便是如此,既是先天之神魔,也算先天之大妖。
莫名其妙,就被打入了妖类,他自然感觉很别扭。
刚抵南海,弥罗又遇见一桩异事。
却是一道磅礴气机,由下方冲天而起,挡住了他去路。
弥罗拿法眼打量,才知是一座仙山,忽而现世。
那山浮于海上,实为一岛,洪荒信息中,也录有其名,竟是“普陀”!
普陀山或说普陀岛,弥罗潜居南海已久,自是知道,原本是没有的。
原本没有,却忽而现世,显然有其根脚。
弥罗在高空俯看,只见底下瑞气升腾,崖山溪涧,无不瑰丽。
元力生雾,自降甘霖,琼草凝香,静吐芬芳。
尤其惹他注目的是,一片竹林,紫气氤氲,竟是衍生出了先天法阵。
观悟气机,立时心生明悟,法阵所在,乃是“潮音洞”!
很明显,这普陀山潮音洞,乃是一座先天洞府。
有意思的是,他透视法阵,隐隐感知到,那潮音洞里,竟正孕育了一个生灵!
虽然比较气象,普陀山这潮音洞,远不如太阳星上的太阳神宫,以及太阴星上的广寒仙宫,但既然同样孕育了生灵,先天根脚再差,应也差不到哪里。
先天洞府,弥罗结识三清之前,就在不周山见过几个,虽不想干犯忌讳,只从旁做了些勘察,但后来他已然晓得,那些先天洞府所孕育的,若非是先天灵宝、洪荒神物,就是先天神魔之属。而说到先天神魔,实际紫霄宫听道的三千大罗,恰都是此类。
潮音洞里的生灵,即便孕育出来,应该也只能算先天生灵,而不能再归之为先天神魔,毕竟先天神魔的根脚,由紫霄宫听道的情形看,似乎每一位,都是类如太一、鲲鹏、冥河这等的洪荒大能,而潮音洞里的先天生灵,化形之期还远,既赶不上紫霄宫三讲,自然将来的道行,比听道的三千大罗,难免就要差上很多。
弥罗也有计较,认为普陀山潮音洞现世,在眼下之洪荒,绝非是仅此一桩,应该是有一批先天洞府,在较为接近的时期,陆续显现在了洪荒各处。
意义何在,虽然难猜,但此等事例,无一不是天道所演,因此毫无疑问,再多一些根脚不凡的先天生灵,洪荒将来的演变,必然会越发精彩。
弥罗并未降落普陀,观悟片刻,便又遁向了南海。
普陀山离他的陷空岛,虽有数百万里之遥,但这等距离,对修行有成的大能而言,实是须臾即到,故潮音洞孕育的生灵,实际还算他邻居。有邻居自是好事,坦白讲,他甚至有些期待,那生灵能早点化形,因此就算与天道无涉,他也不会贸然相扰的。
南海茫茫,一千多年未回,到得这时,似乎也热闹了些。
元神展开,无远弗届。
很快,弥罗就见到一桩趣事。
却是一串连珠小岛周遭,他发现有两位真仙,立于波涛之上,正呼呼喝喝,驱使百十来位形容古怪的生灵,在搜罗各种的天珍地宝。几乎只要略有其用,他们就都不放过,由于处置不大得法,实际往往所获,还不如糟蹋掉得多。
那两位真仙,弥罗一眼即认出,乃是两头真龙所化。
真龙化形不算稀奇,稀奇的是,他们驱使的那百十来位生灵,一个个都是奇形怪状,有的身裹贝扇,有的虾头虾脑,有的背生大鳍,有的人手蟹身,总之很明显,都是海中常见的水族化形,却因化形有缺,还保留了些水族特征。
以妖而论,这些化形不完整的水族,自都是不入流的小妖。
弥罗元神所及,其实这样的情形,别处也有发现。
他真是没料到,才离开一千多年,素来还算平静的南海,竟会变得如此热闹。
弥罗很好奇,南海龙族驱使小妖,到处搜罗天珍地宝,又是因何缘由,于是便特意停留,敛藏起行迹,跟在那两头真龙身后,看他们如何行事。
一直到第三天,那两头真龙,似才暂时满足。
他们分出一位真仙,以空间器物携带所获珍宝,独自离开去了深海,而剩下一位真仙,则仍旧驱使那些小妖,不断改换地方,继续进行搜罗。
弥罗尾随离开的那位真仙,半天之后,来到了深海一处所在。
那处所在,其实弥罗并不陌生,本就是南海龙族聚居的水府,他潜居陷空岛之初,曾以遁天镜所化第二元神,巡游周遭百万里海域,当时就发现了这处水府,并还窥探过。
只是眼前之情形,却是让他大为惊诧。
原来水府所在,竟不知何时,立起了一片宫殿!
虽然宫殿很粗陋,还正在建造中,但一入眼帘,他可就生出明悟。
这竟就是所谓的“水晶宫”!
要知道,“四海之龙,居于水晶之宫”,无论在中华一脉的古老道书上,还是神话异志里,可都是关于龙之居所的唯一一种设定!
此种设定本该为虚,但现在,却就成了眼见为实。
弥罗乱想了一通,立时又将元神散开,笼罩住了整座水晶宫。
元神所及,无有不知,故而弥罗,很快就对水晶宫了如指掌。
眼下还很粗陋的宫殿,待到完全建成,只怕再等万年都还不够,而就此雏形来看,水晶宫若是建好,即算比不上先天洞府,却也能自成一方胜境。另外龙族搜罗太狠,虽然天珍地宝,浪费掉的更多,但确实已然,因此积攒起了很厚的家底。
弥罗格外注意到,还有一种体制,正在逐渐形成。
观察南海龙族搜罗珍宝,他还体悟不深,待里里外外,将这座水晶宫看个通透,他却就十分确定,以往真龙等先天灵兽五族,统领洪荒诸族的方式,已经发生了改变。
先天灵兽五族,统领洪荒诸族,所采用的,实际是类似结盟的形式,十分粗放,五族类如盟主,名义上虽统领诸族,实际并无强制力,但水晶宫里呈现的,却就并非如此,很明显各类水族,已有了上下之分,而下上下之间,依命而从,规矩严谨。
龙族自是高高在上,居于其次的,是扮演总管角色的龟族。
龟族以下,是一些鱼属水族,再下则就是最底层,各为虾、蟹、贝等族。
虽然此种体制,似在建造水晶宫过程中,才刚显露出雏形,但这种雏形,明显很符合所谓“龙宫”的规范,弥罗由此,也自然联想到了一个名词,即是“龙王”。
若所料不错,只怕洪荒四海,用不多久,就会立下龙王了!
只是,四海龙族的实力,似乎比神话异志所讲,委实强过了太多。
毕竟窝囊之龙,出自神话异志,难道神话异志,还能当作信史吗?
一念及此,弥罗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