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罗所言之西陵海阙,没几日就布置完成。
其实说是布置,不过是他,直下海眼三百里后,将先天至宝十二重楼,安置在了海眼当中,十二重楼显化出来,就是一座十二层的楼阁,飞檐挑斗,恢宏庄肃,以其格局,称之为“阙”,倒也算名副其实。
弥罗困于大罗金仙巅峰,已是不下万年,故而西陵海阙一开张,他就进了十二重楼,导入海眼元力,参悟起了衍变脉络。以道法而言,若真能悟彻海眼之玄奥,其实对他而言,却是很有可能,以一种根脉贯通两类道法。
一种根脉,便是指海眼所呈现的衍变之秘。
两类道法,则是指不同面貌的两种《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
由西海海底经九地之下,直通天外混沌的这一海眼,内中衍变的,实际并非仅是元力,虽海眼五千里深之上,确实是先天元力,量有减缩,质有拔升,衍变为了混元元力,但五千里再往下,直到触及天外之混沌,却就体现为了,混沌元力到混沌能量的质变。
在洪荒体系下,混沌元力实名混元妙气,混沌能量却并无其名,只能称之为混沌。
弥罗元神复生时所在的混沌,与所谓天外混沌,还有着显著区别。
天外之混沌,是经了造化后的一种混沌。
对照而言,弥罗元神复生时的混沌,或就可称之为“原生混沌”。
这便是说,顺天外混沌、天枢、天地之枢、地枢,所呈现出的衍变脉络,是天外混沌能量、混沌元力、先天元力、混沌元力、天外混沌能量,而顺地枢、天外混沌、天枢、天地之枢的衍化脉络,却是先天元力、混沌元力、天外混沌能量、混沌元力、先天元力。
无论顺逆,都是一个循环。
而此一循环,由于洪荒生灵无限,本该是越来越见弱的,之所以未曾见弱,反日渐其强,自是因为原生混沌,也在不停转化为天外混沌,从而额外进行了补充。
弥罗的根基道法《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在他复生于混沌之前的面貌,实是转化能量壮大自身的一脉法门,而待他复生于混沌,得青莲之造化,道法另有了演绎,此时却就成了一脉转化元力壮大自身的道法,层次虽更高,质性却终是改换了。
正如元磁道法,两种不同的面貌,可以以一种根脉,一体来贯通,既然弥罗前后的修炼,既曾转化能量,又曾转化元力,而且他的根基道法,现在转化元力的面貌,本就是以转化能量的根底,得造化演绎出来,这自便说明,也可以一体贯通,在能量、元力间如意化转。
能量、元力间的如意衍化,恰就在海眼,呈现出了一种脉络。
故只要悟彻此种脉络,自就能亲身演绎出来。
当然,无论顺逆循环,天外混沌能量与混沌元力间的转化,都是遵循了同样一种脉络,只不过,这种转化在天外混沌或说周天星空,却是隐而不显的,只有到了十二海眼,或是因为空间狭隘,才变得殊为明显了些。
这即是弥罗,如此看重海眼的原因。
不过,又三千年过去,他虽有了些体悟,道行却丝毫也未见涨。
似真就是这洪荒天地,冥冥中有一桎梏,锁住了除师尊鸿钧、十首怪龙之外,其他任何生灵,由大罗金仙而至混元金仙的一点关键道途。弥罗相信,十二祖巫和三清,必也和自己一样,此刻的道行,还停滞在大罗层次,未能窥入混元。
要知道,十二祖巫和三清,却是盘古亲手造化的,以他们之根脚,若还被洪荒天地,道行上加了一道桎梏,为何鸿钧道人、十首怪龙,竟就不受此限?难道师尊鸿钧、十首怪龙的根脚,比十二祖巫、三清更要不凡?这似乎又难以想象。
正当弥罗有些丧气的时候,鸿钧突地透过法珠,传来了一道飞讯。
飞讯所言极简,只说若弥罗就在西荒,便到铁围山去寻鸿钧。
铁围山的方位,鸿钧自是没忘了给。
弥罗不好怠慢,稍作交待,就取出弥纶法舟,直接遁破了虚空。
铁围山之远,虽在亿万里外,但弥纶法舟虚空一遁,即是二百四十万里,自然不用太久,他按照鸿钧所示方位,出现在了万木齐参天的铁围山中。
略一打量,弥罗就在一株奇松之下,发现了师尊鸿钧道人。
不过,鸿钧并非是孤身一人,还有一位葛衣老者,正在与他叙话。
看说话情形,两人应是交情还不错的道友。
既能坐而论道,应该这位葛衣老者,就是鸿钧有提到过的一位“尊客”了。
待弥罗身形一闪,到了奇松之前,朝师尊鸿钧大礼一参,却就听鸿钧笑言道:“这位是杨眉大仙,道行之高,不下于为师,你且上前,一并拜过。”
弥罗眼脸低垂,自就听师尊之言,也朝那杨眉大仙,施了师执之礼。
杨眉大仙,虽面容看上去,也是六七十岁的老者,但额隆眉粗,却是比鸿钧之仙风道骨,又显出一种风尘落落的气派,他打量弥罗几眼,郑重其事对鸿钧说道:“道友,你这位弟子,收得可当真是好!我若没有看错,十二道尊以下,他实是不弱于任何大能。”
鸿钧摇了摇头,示意弥罗起身,而后笑道:“道友过誉了。除了十二道尊,至少我就算到,实力超乎他之上的,还有不下十位大能......”
杨眉大仙莞尔:“洪荒自有无数生灵,先天根脚不凡者,自也比比皆是,你这弟子,即算排到三四十位,也已算超乎其类,拔乎其萃,道友最好还是,不要太过严苛。”
鸿钧看了一眼弥罗,颔首道:“我自是晓得。”
说过两句话,杨眉大仙便起身道:“道友,先前所定之事,我自当依议而行。龙相真王脾气虽然暴躁,至少我说出去的话,他还是愿意听的。不过赢勾老祖那边,道友却是要注意一下,我看他似是有些动摇,若真被那罗睺说动,将来西荒的局面,可就更难收拾了。你师徒相见,想也有话要说,我不便在旁,就先走了。”
鸿钧颔首示意道:“道友费心了。”
话音未落,就见那杨眉大仙,周遭之一角虚空,忽而如水波一般,缓缓塌陷了下去,而与此同时,也不见杨眉大仙如何作势,身形一转,竟就如挤进了一座门户,一点一点消失在了眼前,他身形一消失,那塌陷的虚空,便又恢复了如常!
见此情形,弥罗却是大惊:“这是......”
以他对联邦七系法脉的了解,以及对空间道法的领悟,自是分辨了出来,这位杨眉大仙施展的道法,与联邦风行的众星之门,却几乎是同一种根脉,只不过那众星之门,折叠的是大片虚空,一般藉由空舰来展现,而在杨眉大仙,却是作用于一角虚空,独自施展了出来。
若说道法有类同,却也没那么简单。
弥罗看得分明,杨眉大仙的手法,真真是扰动了能量,而并非元力。
这就至少有五成可能,杨眉大仙与他出身的联邦之间,也存在着某一种的渊源。
但虽有这可能,却当真来讲,又岂有可能?
或许当初混沌之中,还另有其他异常,弥罗并没有发现,但说到联邦,他却是百分之一万地确信,自己绝对是唯一一个逃过宇宙大反转灾劫的人类修者。
鸿钧察觉到他有些异常,便问道:“弥罗,你可有不适?”
弥罗回过神来,摇一下头,却就忍不住问道:“师尊,杨眉大仙的根脚,你可知道?”
鸿钧未答反讶道:“为何有此一问?”
弥罗稍一愕然,立刻便想出了理由:“我看杨眉大仙,道行之高,竟不下于师尊,也窥入混元层次,故而就有些疑惑。毕竟以盘古三清先天之根脚,道行还止步于大罗,杨眉大仙竟而能窥入混元,自是有些奇怪。”
鸿钧也未多想,笑道:“为师先天根脚为何,竟是也窥入了混元,你恐怕也有想问吧?不过,杨眉大仙的根脚,说与你听,倒也无妨。他根脚真要说起来,与你还能扯上一点渊源......”
弥罗闻言,心中自是一惊。
好在鸿钧下一句话,立刻就点明了渊源何来:“......你是琅轩玉树化形,而杨眉大仙,则是空心杨柳化形。想那琅轩玉树、空心杨柳,同为先天三大异种灵根之二,总是能扯上一点渊源吧?”
虽是勉强,但还算说得通。
弥罗怔道:“这位杨眉大仙,竟会是空心杨柳化形?”
鸿钧笑道:“便是空心杨柳,又何足惊异?不妨再对你说,十二道尊之中,却是另有一位弥天真王,恰就是先天三大异种灵根之一的通天建木化形,相比杨眉大仙、弥天真王,说来你的道行,反倒是显得低了。”
十二道尊?
弥罗拧着眉毛道:“师尊,这十二道尊,究竟以何称尊,莫非个个,都窥入了混元?”
鸿钧颔首道:“十二道尊之名,洪荒知之者甚少。不过正如你说,确实每一位的道行,俱都窥入了混元层次。其实为师,便是十二道尊中的一位......”
他却是趁机,将十二道尊,给弥罗做了番介绍。
原来所谓十二道尊,又分三道人、三大仙、三老祖、三真王。
三道人,鸿钧道人之外,另两位是罗睺道人、玄牝道人。
三大仙,杨眉大仙之外,另两位是陀罗大仙、赤乙大仙。
而三老祖,则是指无生老祖、赢勾老祖、上邪老祖。
三真王则除了方才提过的龙相真王、弥天真王,还另有一位五狱真王。
虽鸿钧也不晓得,洪荒天地之中,而今究竟有几位,突破大罗金仙巅峰界障,道行窥入了混元,但这三道、三仙、三祖、三王十二道尊,却是每一位,都修到了混元层次。
混元层次的修炼,与人仙、地仙、天仙、真仙、玄仙有显著不同,非得先悟通混元,并修成了混元,才能证得混元金仙之道果,但混元道果便是未得,自也比大罗金仙巅峰,实力要强横得多。
“师尊,那龙相真王,确是一头十首妖龙化形?”
弥罗听到一半,忽而惊道。
鸿钧缓缓道:“千真万确。”
这可真是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