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杨眉大仙,确为空心杨柳化形,灵根异种之说,或就另外有了一番解法。
而今所谓先天三大异种灵根,琅轩玉树、空心杨柳、通天建木,都已在洪荒天地显现出了踪迹。其中弥罗自己,是夺舍琅轩玉树化形,道行大罗金仙巅峰;十二道尊之杨眉大仙,是空心杨柳得道,道行窥入混元;十二道尊之弥天真王,是通天建木化形,也已超乎大罗。
既琅轩玉树、空心杨柳、通天建木,同列先天三大异种灵根,按理弥罗先天根脚不弱,应该比之杨眉大仙、弥天真王,道行也不稍差才对,偏杨眉大仙、弥天真王,齐齐窥入了混元,而独弥罗的道行,还停滞在大罗金仙巅峰,此中差异因何而致,自是必有其缘由。
当然,最容易找出来的缘由,是弥罗乃是夺舍琅轩玉树,而杨眉大仙、弥天真王之于空心杨柳、通天建木,却就并非如此,而是灵根正常衍化灵性,拔升元神,始才得以化形。
但是弥罗却猜测,虽然此种可能,没有办法排除掉,但综合他混沌之所见,洪荒之所经,应该另一种可能,相对而言,更为贴近真相。
毕竟,他由盘古幡下逃脱,闯入洪荒天地之前,虽并无肉身凭依,元神修炼《一气元魔诀》,即原版的《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却也臻至了大罗层次。
而以此大罗之元神,他夺舍琅轩玉树,化形而成先天道体,重塑道法之根基,兼修元神肉身,一路无障无碍,修至了大罗金仙巅峰,虽到得后来,无论如何,也窥不破混元之秘,但若说此中根由,乃是肇因于夺舍,导致一莫名之弊,或于身中匿藏,而此莫名之弊,竟是直到现在,他都察觉不到,那也未免太小看大罗之能了。
混元之秘,固然超乎想象,大罗之能,却也不容小窥。
正如一位资深的数学家,即便无法破解出,最尖端的数学疑难,至少退而求其次,一般的微积分、线性方程,他是绝不可能陌生,也绝不可能弄错原理,因而搞出纰漏来的。
这也就是说,弥罗即便窥不破混元,也不意味着,他在太乙、大罗这些层次上,对于自已元神、肉身、道法、神通、道身、真身等一切的体悟,就会出现偏差或留有遗弊。
虽然数学家,弄错微积分原理,竟而还能成为数学家,这等的奇事,不能言之凿凿,就一定说没有,但显而易见,可能性之低,却是低至了近乎毫无可能。
弥罗也自一样,若真就身中,因当初夺舍琅轩玉树,还有莫名之遗弊,未曾被他察觉,那他自就也几乎全无可能,一路修炼到大罗金仙的巅峰。
若不明已,何证大罗?
所以,同为先天三大异种灵根化形,而且弥罗,因他洪荒第一仙魔的根脚,修炼时间也显然更长,竟而道行不及杨眉大仙、弥天真王,论之缘由,若与弥罗自身几无相关,自就有很大可能,乃是因为杨眉大仙、弥天真王,先天之根脚,与弥罗另有些不同。
三大异种灵根,先天根脚之异,自然在于,内蕴不同之道妙。
通天建木不晓得如何,但空心杨柳,却因杨眉大仙当面施展道法,以及鸿钧道人亲口告知,已是可以确定,其内蕴之道妙,乃是空间之类属。
空心杨柳内蕴空间类属的道妙,本不值得惊异,但任弥罗再有想象力,他却是也想象不到,杨眉大仙施展出来的空间道法,竟是与联邦时代的众星之门,几乎同一种根脉,所异之处,只在表象略有些微的差别!
有此发现,弥罗自就难免认定,杨眉大仙与联邦时代,也能扯上一些关联。
不过,这背后的莫名关联,却是因何而致?
弥罗冥思苦想,忽而心神之中,就浮现出了一幅奇妙景象。
沸腾的混沌中,一点点的奇异光辉,玄之又玄,自乱流中剥离出来,如色泽斑斓的点点流萤,飘飘忽忽,漫漫洒洒,朝遥远距离之外,一枚清清濛濛的光卵,流淌汇集了过去。
那清濛光卵之中,却正孕育着,一尊伟岸的生灵。
这幅景象里,自不用说,伟岸生灵即是混沌神魔,而那混沌乱流之中剥离出来的点点奇辉,则是宇宙间的无量生灵,生命烙印俱都崩毁之后,融合在混沌中的碎片。
正常来讲,星空宇宙不存,崩毁的生命烙印,自也同归于了能量,但造化使然,道法使然,无量烙印之碎片,却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从交融如一的能量之中,又被剥离了出来,进而神乎其神,成为了孕养无量混沌神魔的养料。
弥罗盘踞于一尊类如青铜怪树的混沌神魔的根须间,终于抵过盘古幡的锋芒,闯入了洪荒天地之中,而他盘踞的那一段根须,却就演化为了一株琅轩玉树。由此而推之,所谓先天三大异种灵根,应都是直接衍化自混沌神魔的一部分躯体。
灵根异种之说,实际就是指明了,此种承自混沌神魔的根脚。
而所谓生命烙印,乃是宇宙生灵,因其真实存在过,而与客观之宇宙,所交换产生的一些讯息,是生灵由诞生、到成长、再到衰亡的一切痕迹之总和。故烙印之中,除包含了生命本身存在之信息,另还包含了生命衍变进化之信息。
生命何能进化,在修者而言,自是因修行道法。
若生命烙印碎片,内中所蕴含的生机,可以赋予混沌神魔以澎湃生机,那内中所蕴含的关乎道法的信息,是否也可以,赋予混沌神魔以诸般神通,乃至先天之道妙呢?
按理来讲,只要生命烙印碎片,内蕴之道法信息,能集萃得足够完整,衍化得足够高妙,在混沌神魔化生之时,应该是能起到某种的作用。
弥罗自忖,若此种揣测正确,以当时联邦人类雄踞几大星域,七大法脉镇压无数文明之盛,亿兆人类崩毁的生命烙印,碎片若真集萃起来,应是有足够的资格,诱导一些混沌神魔,在先天道妙或天赋神通层面,产生某种对应联邦道法的衍变。
或许杨眉大仙,其真身空心杨柳,就脱落自这样的一尊混沌神魔。
真若如此的话,自然青莲造化之下,集萃无量烙印碎片,而成就的空间一脉道法,比弥罗传承的空间道法,层次先天就高。杨眉大仙以此脉道法,为先天之道妙,自然化形之后,得道果之易,远非弥罗可比。这自就能够说明,为何同是先天三大异种灵根化形,而弥罗的道行,却是不如杨眉大仙和弥天真王。
当然,弥罗这纯是猜测,根本无从证实。
不过虽是一种猜测,却能把诸般所见,一一串联起来,给出合乎其理的说法,自然就说明,他这一猜测确有可能,就是事情的真相。
“师尊,你招我来铁围山,不知有何吩咐?”
终于,弥罗想到了正事。
鸿钧目光转为深沉:“是有一件关乎为师成道的大事,需你从旁协助。”
弥罗微惊:“师尊成道,此等之大事,我竟帮得上忙?”
鸿钧笑道:“若是有关道法修行,你自无从助我,不过为师成道,却是天道使然,竟而与当前一场量劫,扯在了一起。成劫虽非由我,破劫却需我来,非破得此劫,我道法才称圆满,混元才是可期。量劫之争,牵涉极广,十二道尊、先天五族,都都卷入其中,故以你道行,虽不如十二道尊,却也有发挥之处。”
弥罗讶道:“师尊,究竟何谓量劫?”
鸿钧便解释道:“所谓量劫,量乃无量,一言持续时间之长,无以预计,一言牵涉生灵之广,无可预料;劫乃道劫,一言关乎天道冥冥之变,非此即彼,一言关乎洪荒大势之改,非兴即衰。总而言之,是牵涉到天道演变之趋势,与洪荒众生之更罔。”
弥罗若有所思:“先天蛮兽与先天灵兽之争,可算量劫?”
鸿钧摇了摇头:“天道所衍,先天蛮兽衰亡,已然是定数,既是定数,自不成量劫。”
弥罗若有所悟:“师尊的意思可是,只有关乎天道走向的变数出现,且影响所及,又牵涉到洪荒大族的兴衰更罔,此等之关键争持,才称得上量劫?”
鸿钧颔首道:“孺子可教也。”
弥罗眉宇纠结,却又问道:“师尊,你方才说,当前就有一场量劫,为何我来往洪荒,游历四海,却没看出任何的端倪?虽先天蛮兽衰落,先天五族兴起,彼此也是相争不休,但此等相争,应无关天道走向之更变,故也难称量劫吧?”
鸿钧道:“你没看出量劫端倪,是因为那端倪,暂还隐而未显,至于先天灵兽,虽其相争,不成量劫,但当前之量劫,却恰是要借其相争,才能得以彰显。此一量劫,虽非因我而起,但确实与我,还真有些干系......”
他一边示意弥罗落座,一边却就讲述起来龙去脉。
原来先天蛮兽眼见衰亡,先天灵兽眼见大兴,顺理成章,为确立洪荒之秩序,本就会出现五族相争,看到后来,哪一族能统领洪荒,这本只涉洪荒之走向,无关乎天道之更变,但由于另有一位大能,有心介入了其中,却就终而演变成了一场量劫。
五族相争,只是量劫之表象,却非量劫之根由。
量劫之根由,乃是十二道尊中的两位,缘法使然,起了大道之争。
这两位道尊,一位便是弥罗的师尊鸿钧,另一位则是罗睺道人。
正是罗睺道人,百般绸缪,介入五族相争,演化出了一场量劫。
缘法使然,鸿钧道人与罗睺道人,却是天生的大道之敌。
鸿钧道人的造化玉碟,虽看似完整,其实只是混沌至宝造化玉碟,裂为两块之后较大的那一块,而较小的另一块,便是落在罗睺道人手中。
鸿钧道人参研自己那块造化玉碟,悟出三千卷《黄庭》,并修入了混元妙境,罗睺道人却也是如此,且他由另一块造化玉碟悟出的,同样是三千卷《黄庭》。
《黄庭》三千卷,鸿钧与罗睺所悟,自俱都不假,只有所不同的是,或许是这两位道尊,先天根脚与根基道法,恰是截然相反,故而各自悟出的《黄庭》经卷,竟是在同一根脉的基础上,整体而言,呈现出了截然相反的走向。
听起来很玄,但类似事情,弥罗也遭遇过。
当初在不周山,他以十二品造化青莲为引,终于结识了盘古三清,那时三清看待同一株的造化青莲,却是老子视之为白藕,元始视之为红花,通天视之为青荷叶。
白藕、红花、青荷叶之说,虽与十二品造化青莲,各自都有所对应,但三清所指,自非真实的白藕、红花、青荷叶,而是返照自身道法,所生出的不同感应。
一个圆形画在纸上,你以为是太阳,我以为是皮球,自也是同样道理。
鸿钧道人与罗睺道人,原来并不知道,自身缘法何在,但当十二道尊,因道行相若,冠于洪荒,彼此有意结识,这两位道尊一照面,可就立时明悟,非将两块造化玉碟合一,重新化作混沌至宝,《黄庭》三千经卷,才能臻至圆满,而自身也才能证得混元。
鸿钧与罗睺证道混元,俱系于造化玉碟,彼得就己失,已得就彼失,自是缘法使然,只能有一位证道,而关乎大道之证,谁也相让不得,故愿或不愿,都只能为敌。
所谓大道之敌,根源便在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