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塔的震颤越来越剧烈,碎小的石头不时落下,这里有坍塌的可能。可是,我哪儿也不能去,在我的面前有一个恶魔,他曾也有翅膀,我现在却没看见,也许他把它卸了?
“我的红色眼睛让我能够轻易得到别人的本领,这就是普善带我来黑塔寺的原因”鲲说,他抬头看看,笑道“看来我炸了最不该炸的地方,要塌了。”
“我要回去找他们”,我说,其实在我心里还有后半句话:如果要杀我就动手吧!不杀,咱就别耽误时间了。
“我陪你”,他出人意料地说。
我们赶回牢房的时候,雷动和赵冷鹰仍然冻在冰里。
“我们快走,要塌了”,我准备用铁棍去敲他们脚边的冰,鲲却跺了跺脚冰就开了。
“跟我走”,鲲说。
我们跟着他走入另一条密道,这时候,石头已如雨下,很快黑塔就会被埋。我心情复杂,黑塔显然是那些假僧人行恶的地方,毁了正好,但是另一方面,这里仍藏着许多秘密,而这些秘密终将长眠于地下不为人知了。
密道一直由黑塔三层通向一个山坳,山坳之上就是黑塔寺旧址。
一出山洞,我们就被阳光照得睁不开眼,而我看见鲲即使留着泪依然不肯闭眼。我们在地低待了多久?两天还是三天?所有人都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
忽然,大地开始震动。
“这里还不安全,我们快走”,我说。黑塔仍在塌陷,它会把黑塔寺全都吞进去。地开始震动,山开始摇撼,声势震天。我们向峡谷外跑,直到感觉不到地震才停下,回头看,黑塔寺原来所在之地出现一个巨大的深坑,深坑上漫天尘土。
鲲突然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又哭了。
我们全都不知所措,而我又感到有些害怕,雷动和赵冷鹰还不知道鲲的身世,我却知道。在鲲的身上,肯定不止发生了他给我看的那些事,我只是在想他为什么要告诉我,他不说,我对他的不信任会少很多。
“冷鹰!”
突然,有人在身后叫道。
我们回头看,见远处有两个人快马加鞭而来。右边一位是个国字脸的威严中年男人,他一直皱着眉,显然不高兴;左边那位是个穿着鹅黄纱裙的漂亮姑娘,柳叶眉樱桃嘴,身段高挑,只是也满脸不高兴。
“杜捕头,楚队长”,赵冷鹰低头向马上二人行礼,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杜、楚二人下马,自带一种不怒自威的威严,我想他们就是赵冷鹰的外援,看来他的求救信号起作用了,只是不知是他二人里那一位的本事。
“你可知错?”杜捕头肃声问。
“属下知错”,赵冷鹰低着头,一下也不敢抬,“属下不该私自行动。”
“好了,你的事回去再说,他们是谁?”
“他们”,他看看我们,“他们是属下的朋友。”
我心里冷笑,暗道,“我们可不是你的朋友,是你的救命恩人。”
“是他们帮你脱困的?”
“属下遭歹人暗算……”赵冷鹰惊张道。
“不要说了”,杜捕头打断他,“可探得什么有用的消息?”
“他们下了追杀令,追杀带有异香的人。”
“什么异香?你记得吗?”
“我,我那时候太紧张,没记住。”
杜捕头冷哼一声,不再搭理他,而是望向我们,“多谢各位仗义相助,我听说到这里来的都是些身负命案的恶徒,不知三位为何出现在这里?”
“你怀疑我们也是恶人?”雷动怒道,他本就因为赵冷鹰的原因对铁云衙门有成见。
“不敢,只是随便问问,就算各位该进监牢也不会是今天。”
“有意思”鲲笑着说,“你这人倒讲义气。”
他一走动,手脚上的铁环就发出响声,再加上他的装束,以及满身的血,看起来确实骇人。
“阁下是何人?”
“鲲”,他笑着说,“不瞒你说,我正是你说的那种人,你看看”,他故意把全身的铁物摇的当当作响。
杜捕头没有动,但他身后姓楚的女捕快却已准备抽刀。可是,杜捕头挡住了她。
“可惜,你说了不会是今天”,鲲大笑起来,“你要变卦吗?”
杜捕头不说话。
鲲大笑两声说道:“那么在下就告辞了。”
他说完竟头也不回,谁也不看一眼,就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看着他离开,我长舒了一口气,不经意间,我发现杜捕头和我做了相同的事,难道他也发现鲲的危险?我虽知道鲲的来历,但谁也没给说,这事太骇人听闻,怕他们不信。
“捕头,他……”楚姑娘意想拦阻。
杜捕头举手再次拦下她。
“捕头大人,我们都是被人骗来的”,我说。
杜捕头打量了我们一番,“你们也在现场?”
“是”,我说。
“那你们可记得冷鹰所说的异香?”
“记得”,我说。
“不记得”,雷动说,他向我挤眉弄眼,我想他是不想和铁云衙门搅在一起,当然,最重要的是不想和赵冷鹰搅在一起吧!可是已经太迟。
“那就好,你们跟我走一趟吧!”
“我们并未犯错啊!”我说。
“没说你们做错事,只是让你们去协助调查。”
“让你们帮助铁云衙门是你们的福气”,赵冷鹰说。
“我只感到晦气”雷动嘟囔道。
“小伙子不要怕,只是帮我们找出那种香味,会给你们赏钱的”杜捕头说。
“好吧!”我说。
“好,这才像侠义之士”,杜捕头说,“在下杜重山,是铁云衙门的捕头,这位姑娘叫楚漓漓,是一位年轻有为小队长。”他向我们介绍。
我们也做了自我介绍。
然后,杜重山就做出了安排:楚漓漓跟我去万花山找香婆婆,以期得到异香,进而查出秘境要杀的人;雷动和赵冷鹰跟着杜重山在附近搜索,看有没有线索或者盘桓未离的恶徒。
刚开始,雷动对这样安排极为不满,他想和我一起走,但和杜重山单独交谈后,他的态度大变,竟然很欣喜地接受了。
“会骑马吗?”楚漓漓问我。
“不会”,我说。
我说的是大实话,我只骑过一次驴,而且那次经历让我每每想起都痛不欲生。
我十岁那年,一天,张老头大中午突然回来了,通常他要么在酒馆,要么在醉春楼,总是要逍遥到半夜才回来啊。
“林子,帮我个忙吧?”他媚笑着说。
“不帮”,我果断拒绝,“每次你这么笑的时候准没好事。”
当然,最后我在他的威逼利诱下答应了,否则也不会有后来的事。
“村东头刘家大小姐你知道吗?”他问我,眼里泛着桃花。
“就是上个月寻死觅活非村西头王家二小子不嫁的那位?”
“对,就是她,她白天说看上我了”,他笑着说。
“水性杨花”,我说,“我看她的劲头,以为她会至死不渝呢?
“小毛孩懂什么?那是因为她没遇到真正的命中人!”
我不由得对他连翻白眼,那么说来你倒是是很多人的命中人啊!
夜幕降临后,我和张老头翻进了刘家院子,我躲在驴圈里,因为那里正好隐蔽地把院子里的动静尽收眼底。
“你就在这儿给我把风”,张老头说。说完,他就鬼鬼祟祟,猥猥锁锁地进了刘大小姐的闺房。
我躺在两头壮驴的身边,忍着恶臭为张老头把风,盘算着自己算不算助纣为虐。
哪知,张老头进去没一会儿就出来了,肩膀上还扛着个大麻袋。我大吃一惊,我们虽然大善不做,小恶常为,但我们从来不做偷东西的事儿啊!
张老头刚出来就被刘家家丁发现了,于是整个院子都沸腾了。
“老爷,小姐让绑走了!”
“拉上狗,追!”刘老头喊道。
家丁们牵着几条恶犬出来了,这时候张老头已经翻出了院子,外面人多,我没敢出去。谁知狗一叫把两头驴给惊了,它们疯了一样乱踢乱踏,这下我可倒霉了,被它们踢昏又踢醒,醒来再踢昏。
第二天,趁着刘家人都出去寻人的机会,我拖着几乎骨断筋折,浑身是伤的身体回到了破庙,我一进大门,就听见张老头在哭。
“她骗我,她说带她出去一起看星星我才那么干的,那知道,她是要和王二私奔!”
他哭的稀里哗啦,我却大笑起来,“看见你哭,我这一夜总算没白挨!”
“你这没良心的小子!”他说,“她跪下叫我恩人,求我成全他们,我还能怎么办呢?”
“我不想她叫我恩人。”
“我想她叫我相公。”
后来,刘王两家终于接受了两个年轻人的结合。于是,刘大小姐和王二光明正大的在村里成了家,他们还专程感谢了一次张老头,不过他们肯定不知道张老头早就从悲痛欲绝中恢复过来了。他才是最水性杨花的人!
“你们千万不要告诉别人是我帮你们私奔的”,张老头千叮咛万嘱咐二位有情人。
事情就此结束,结果是张老头捞了个两手空空,刘王二人终成眷属,我则落下对驴马的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