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宴过,朝廷中却人心惶惶。如果随处走走便能看见三三两两的宫人或是大臣聚在一起讨论,不过大家的话题无非是围绕着苏萧二人展开的。
“今日的封后大典真是铺排啊!不过女流之辈,又能有多大能耐?竟能让皇上这么为她神魂颠倒!”
“可不要成为祸水哟!”
“诸位大人,慎言!慎言!”
“宫闱之事可不能乱说!”
“唉……”一众人唉声叹气,谈话却也无果。忽然,其中一个人看见了不远处穿着织金紫袍的吏部尚书卢安,忙唤道:“卢大人!”
听了这一声唤,众人之中有人欢喜有人忧。
“卢大人,你可好狠心啊!”一人满脸忧愁道,“弹劾苏相,你这是……”
“忘恩负义!”一人正气凛然,“你忘记苏相早年对你的提携了?你不想想你是靠着谁走到今天的?”
“靠谁?”卢安眉头一皱,“靠得不是我自己么?苏相是因为赏识我才提携我的,可我不能为了恩情忘记自己身为人臣的本分!”
“卢大人说的好!我们说到底都还是书生,谁会愿意卑躬屈膝、趋炎附势?”一人喝道,义正辞严,“苏相他有违皇命,除夕宴赐群臣只他一人身体抱恙未曾前来,岂不是失了为人臣的本分?自从他从军队中回来就自恃功高、目中无人,连上朝都懒懒散散的,这眼里还有主上还有国家社稷吗?这样的人如何能做百官之首?要群臣如何能服?”
此时丞相府的予怀亭内,姜智身着常服,他皱眉接过苏澈递来的茶盏又放下。
“苏相,你这究竟是要要朕如何?”
“全凭皇上定夺。”苏澈漫不经心地笑着,仿佛此事与己无关。
“你知不知道对你最忠心的卢大人,他是第一个给朕上奏的!有他牵头,已经不少官员都来弹劾你了。这事,你知是不知?”
“卢大人忠心耿耿、一心为国,有什么不好?他所忠的是天子、是百姓,而并非臣一人。”苏澈笑着摇摇头。
闻言,姜智扯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来,“不过倒也托你的福,对你的弹劾都盖过朕册封皇后的事了……”
“能为皇上排忧解难,实在是臣的荣幸。”苏澈像是根本不懂皇帝的意思一般地回答着。
“啪”!姜智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放肆!”
苏澈立刻跪了下来,却是不卑不亢,也依旧那么云淡风轻。
姜智咬牙道:“苏澈,你当真不知朕的意思么?朕是想保你的!你却一再地推却朕!你、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臣妇不知陛下所说的是什么个保法?敢问陛下,如果是真要保,难道不是应该给予臣子最大程度的信任么?可是现在我只看见了试探!这样会凉了对少人的热血你知道么?”落夕将手中的点心放在桌上,然后笔直地跪在苏澈旁边,“臣妇愚钝!”
“够了,夫人!”苏澈微皱了眉,“臣家教不严,冒犯了陛下!”
“夫君,事到如今你还要对他卑躬屈膝么?”
“阿夕!”苏澈不禁厉声制止了落夕,然后好像于心不忍一般声音又温柔了下来,“你先下去吧!”
“是,臣妇告退……”落夕撇撇嘴,毫不留恋地起身离开。
姜智啜了一口半凉不凉的茶水,站起身拍了拍苏澈的肩,冷声道:“苏相,你可还记得少时你亲口对我说的话?那些想法你现在是不奢求实现了么?别再敬酒不吃吃罚酒了!别忘了,只有我能给你这个机会!没有朕,你的一切抱负都无法实现!”
说罢姜智便离开了,而望着姜智离去的背影,苏澈不由得苦笑了一下:只有你可以么?
“唉……”苏澈叹了口气,转身往落夕离开的方向走去,半路正巧遇到管家路佐。
“路伯!”
“相爷,有什么吩咐?”
“李仁在哪?”
“回相爷,在后院的马厩那。相爷可是要找他?我这就去叫他来。”
“不必,”苏澈略一沉吟,“路伯,你让他找个可靠的人今晚去卢尚书那传个话,或者他自己也行。”
“是!”
“嗯,就跟卢大人说让他今后行事务必小心,而且不用再顾着我,无论我在不在朝廷为官。”
“相爷你这是?”路佐大惊,他一直以为没有苏相解决不了的事,难道这次不行了么?
“无须多问,照办便是。”苏澈抬手制止路佐,“可知道夫人在哪?”
“方才碰见了,在花圃那里。”
苏澈点点头,二话不说便朝花圃走去。花圃里几株傲雪的寒梅开得正好,落夕静静地站在梅花树旁,像极了为情所困、为情神伤的女子,只不过多了几分落寞,少了几分痴盼罢了。见此情景,苏澈不由得心头一紧,一丝悲戚爬上心头。
“阿夕……”
“嗯?夫君?”落夕侧首,眸中水光浅浅,“夫君,皇上他今天就是在试探你,他怎么能对你一点都不信任呢……”
“这不能怪他呀,”苏澈笑笑,继续安慰落夕,“毕竟我们是君臣关系,不再是曾经亦师亦友的关系了。”
苏澈慢慢走近落夕,微微张开双臂,把落夕拉近怀里。落夕闷在苏澈怀里道:“可他这样,不值得你为他尽忠!”
“那依夫人的意思,我是应该辞官?辞官后去哪里?”
“跟我走!”
“跟你去哪里?”
“就……”落夕抬头看了看苏澈,然后张了张嘴便不再说话了。
苏澈也不甚在意,只是揽着落夕,眼里多了一种让人猜不透的情绪,“风有些冷了,回屋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