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舞坊的生意走上正轨后,凝霜便不用日日去歌舞坊看着,一大早,凝霜醒了,见冷清染睡得正香,轻笑着,小心翼翼的下了床,穿好鞋,替冷清染拢好被子,自己便去洗漱妆扮了。
冷清染一觉睡到大天亮,睁开眼,就见凝霜坐在榻上缝着衣裳,巧芳坐在矮凳上帮忙理着线。这衣裳凝霜做了好几天了,如今也成型了,金线暗花在红色绸缎上若隐若现,煞是好看。冷清染下床,裹了一件外衣,走到凝霜的身边,摸了摸衣料,绸缎细腻光滑,冷清染不懂刺绣,但看绸缎上牡丹针脚细密,绣出牡丹呼之欲出,定不是凡品,且衣料上的金线细如发丝,且均匀光滑,古代的手工没有现代科技发达,像这样的金线怕是千金难求。“凝姐姐的体己可真是丰厚,不说这衣料,单说这金线就是价值连城,不知哪位这么有福,能去了你这富婆。”
“你这丫头,说什么荤话,什么嫁不嫁的,就没个姑娘家的样子。”
“姐姐都在缝制嫁衣了,还要瞒着妹妹作甚,快给妹妹说说是哪位公子哥儿要娶我姐姐。”冷清染当然知道凝霜还未有婚配,只是一大早想打趣她而已。
“你这丫头,这是姐姐给你缝制的新衣,你这左不过几件衣裳,翻了年就要开春了,边城的春季短,姐姐是心疼你没几件儿衣裳,你又不会女工,就想着赶着给你做几件儿,你倒好,就知道那姐姐说笑,句句话都戳着我这心窝子,真是不知好人心哪。”凝霜自从见大少爷没有为难青染,这段时间压在心里的石头彻底的落了地,凝霜了解自己的这个主子,看似温润其实却是个心中自有沟壑的人。带人谦和有礼,却透着疏离。此次与青染同桌吃饭,便是对冷清染另眼相看,青染在将军府便是立足了,小少爷也不会轻易为难青染了。
“姐姐可对青染可真好,可姐姐为青染花费如此,青染可没钱还你。”冷清染一则感动,二则对这衣料也是十分的好奇。
“这是库房里剩下的料子,你可是捡着便宜了。”凝霜嘴上说着,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冷清染,精心的缝制着。
“将军没有女眷,皇上的恩赏又不能变卖的,将军便把这些绫罗绸缎赏给了我们这些下人,府上的人都知晓这些东西都不能换成真金白银,便都拿了些实用的,剩下的这些金贵的料子,除非哪家嫁女,一般是不会要得。”一旁的巧芳也是个玲珑通透的姑娘,知晓凝霜对府上的事情不清楚,便开口向冷清染解释道,
凝霜抬眼瞧了冷清染一眼,嫌弃道,“披头散发真是不成样子,赶快梳洗,可真能睡,再过一会儿,这日头马上就到正午了。”
巧芳见两位美若天仙姑娘互相打趣着,十分的养眼,见冷清染要梳洗便起身,“我去给姑娘打水洗脸。”
冷清染对巧芳回之一笑,巧芳这丫头倒是勤快,说着就出门打水去了。冷清染不习惯别人伺候穿衣,便自己去屏风后穿衣了。巧芳打水回来后,就又去给他俩传午膳去了。
待冷清染梳洗完,菜已经上桌了,吃过午膳,凝霜让冷清染收拾一下体己的东西,方便明天丫头婆子收拾。其实冷清染没什么要收拾的,柜子里的东西都是在这个世界准备的,来这个世界之前,自己倒是放了一个包在床边的凳子上,醒来后,床边并没有包,冷清染也不清楚,那个包是否和自己一块儿来到了这个世界。冷清染不希望那个包来到这儿,毕竟那包里有一把枪,还是自己大哥塞给自己防身用的,如若让这里的人无意中捡到了,那可不妙啊。
凝霜替冷清染收拾着衣裳,因着她衣裳少,没花多大功夫便收拾好了,见冷清染在柜子前走神,走上前,见她皱着眉,好似在想些什么,“怎么,可是有东西丢了?”
冷清染回过神,笑着说,“东西都在呢。”
凝霜见冷清染不想说也不再问,收拾好冷清染的东西,凝霜便回自己屋里收拾东西,冷清染也跟着去了。这一天忙忙碌碌的,等两人收拾完,天色也不早了,草草吃了晚饭就睡下了。
小年这天,一大早,冷清染便被凝霜拉了起来,待冷清染梳洗后,便赶她去了园子的亭子,冷清染自知自己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就拿着暖壶带了本书,一个人去了亭子,冷清染看着被毛毡围得严严实实的亭子,心想这凝霜真是心细如尘,待掀开毛毡,见到里面的人时,便觉得自己自作多情了。冷清染看着对弈的孟家兄弟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孟行之本就为快输了棋局焦灼,见有人打扰,不悦之情更盛,抬头便看见站在边上的冷清染,憋着气哼了一声,“我输了。”
孟远之淡然的放下棋子,也不回头看冷清染,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坐吧”
冷清染对孟远之不冷不热的态度有些腹诽,不过倒也听话的坐在一边的软垫上。
“可会下棋?”
冷清染刚坐定,便听见孟远之问话,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知道这是在询问自己,“不会”
“可会丹青?”
“不会”
“琴艺”
“不会”
“那你会什么?”
“琴棋书画,一概不会。”冷清染在古琴上的天赋极高,颇有造诣,也不是故意隐瞒,只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还真是一无是处的女人。”孟行之的嘲讽,冷清染从他鼻子里发出的声音便明了了。不过冷清染有点儿想教教这孩子怎么尊重人了。“凡人生在世,各有所长,各有所短。”
孟远之闻之倒是对冷清染刮目相看,孟行之见兄长眼里的笑意,便知晓兄长这是赞同冷清染说的话,想到兄长前些日子的提醒,也就不再开口。
冷清染见此,自然乐得清静,学着前几日孟远之烹茶的动作,准备给自己煮一杯茶,孟远之见冷清染烹茶的动作井然有序,烹茶的顺序也没甚差错,对她过目不忘本事倒是十分的欣赏,“既然如此,你便为我们烹茶吧。”
反正一壶茶自己也喝不完,便也没反对,顺手而已。茶煮好以后,冷清染各倒了一杯,孟家两兄弟,心无旁骛的下着棋,冷清染则在一旁翻着书,偶尔为孟远之递来的空杯添茶,倒也相处得和睦。
这样的和睦一直持续到正午时分,周管家来回禀孟远之,”府内已打扫干净,将军该去祭灶神了。”一行人来到大厅,庭院中已经摆好了祭品,凝霜见冷清染和将军一道,有些吃惊。
冷清染见孟远之接过周管家手中的香烛,有条不紊的一一点上,然后手持一炷香,对着天地拜了三拜。冷清染一直觉得孟远之这种人是不信鬼神的,即使拜这天地怕也是敷衍了事,可听见他开口祈求为府中诸人祈求平安时那真诚的语气,着实惊了一把,冷清染看着孟远之的背影,不知怎的竟看到了孤寂二字。
祭礼完成后,厨娘们和一群丫头婆子回到厨房,热热闹闹的去包饺子了,冷清染自然也跟着凝霜去了厨房。看着大家齐心协力的包着饺子,热闹非凡,大家话里话外都希望孟远之能一世平安。冷清染不会做饭,便坐在一旁陪着顾嬷嬷,顾嬷嬷拉着她的手,观察这冷清染的一举一动。见她一举一动都有大家闺秀的风范,更是满意。、
“大少爷这人是面冷心热,他就是这性子,你莫要怪他,大少爷这辈子活得很是辛苦不易,这些年更是小心翼翼,殚精竭虑,行之这孩子是大少爷一手带大的,性子是急了些,你也要多包涵。”
冷清染明了这是顾嬷嬷误会了,可见老人家满眼的渴望和期待,心中不忍,便点头称是。顾嬷嬷见冷清染点头脸上的笑意更浓。冷清染倒也不再开口。
一群人分工协作,饺子很快就包好下锅了,每个人都是满面笑容。煮饺子并不费事,很快饺子出锅了,一群人又端着饺子去了大厅,厨娘们做了几种饺子,孟远之起头,吃了一个饺子,说了一句吉祥话,大家也说句吉祥话回赠,便乐哈哈的吃起饺子。场面十分热闹,冷清染注意到孟远之虽面无表情,可眼底透着笑意。
孟远之突然朝冷清染看了过来,四目相对,冷清染一下子红了脸,冲孟远之笑了一下,便匆匆移开了眼。
孟远之见冷清染脸红了,眼里尽是娇羞,见她撇开眼的小动作,眼底的笑意更浓了。
冷清染这顿饺子吃得忐忑不安的,她一直觉得有一道目光时刻盯着她,冷清染看着罪魁祸首悠哉悠哉的吃着饺子,心中有些不忿,吃完饺子,赶紧拉着云里雾里凝霜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