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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百年论道

天山。

无数梅花挂满枝头,天地似乎都是一片雪白,清香四溢,悦人耳目。一株株一人多高的梅树枝繁叶茂,盛开着朵朵娇嫩的白花,凌寒独放,清绝人间。更有无数冰蝶在枝叶间翩翩起舞,煞是好看。日光透过层层枝叶透射下来,照在树下的白衣女子脸上。那女子闭着眼睛,雪玉的肌肤好似透明一般,乌黑的长发云水般披散在她窄窄的香肩上,几只冰蝶环绕着她轻盈飞舞,更有一只落在她的秀发上,轻轻震动着翅膀,越发显得她清丽绝世,仿如仙子。

只是,为什么让人觉得,那么的,孤单……

林若水就这么站在不远的地方,静静的看着秦霜站在那一片白色之中,良久,终于是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略微收拾了一下心情,脸上逐渐绽放出一抹笑颜。

“师妹,你果然在这里。”林若水轻笑着走上前来,秦霜脸颊微侧,看着走近的林若水,盈盈一笑,宛如花树堆雪,新月生晕,“师姐,你怎么来啦?”

“你还好意思说,”林若水没好气的说道,“我的好师妹,你不会忘了今天要干嘛了吧?”然后果然如她所料想的那般,秦霜怔怔的站在了原地,一脸的茫然。

“我可服了你了,再过七天,就是我们正道百年一次的论道大会的日子了!今天,我们就该出发了啊……”

“啊!”秦霜惊呼一声,旋即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双手拉住了林若水的胳膊,彷如一只小兽般讨好地说道:“师姐对不起,我想起来了,我们快走吧!”说罢,急匆匆地放开林若水的胳膊就欲前行。“等等,”林若水却是一把拉住了她,“你知道今年正道大会在哪门哪派举行么?”秦霜身形顿时一顿,转头无辜的看着她。

“九天玄女在上!”林若水以手探额,无力地呻吟道:“在峨眉山啊……”

“啊!”秦霜再度惊呼,然后双手拖起林若水的左手,“师姐快走啊,你看你,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站着!”林若水顿时无语,终于再也忍耐不住,抬手向秦霜头上敲去。

“哎呀!师姐你干嘛打我?”

“我就是打你了,怎么着,你难道还能咬我?……哎呦!”

清冷的晨风吹散了山巅的白云,也吹来了林若水气急败坏的声音:“你,你你你……你你你怎么真咬啊,你属小狗的啊!不行,我得咬回来,你给我站住!”“哈哈哈哈……”秦霜清脆的欢笑声洒满了一路。

远方,旭日东升,朝霞满天。

峨眉山。

住在山下的人们都说,峨眉山是仙山,上面住着仙人呢。那一脸的庄重肃穆,每每让刚到这里的人们将信将疑。

峨眉山四周周年萦绕着一层云雾。即使偶得晴日,它也会让人不可理解地飘来一团团洁白的云絮,遮得山上的景物似隐似现,一眼看不透它的深奥,内心油然生起一种飘渺之感来。

“咚!咚!咚……”随着三声悠扬的钟声响起,一时之间无数道剑光从峨眉山的每一个角落冲天而起,如同漫天的流星般齐齐向金顶汇聚而去。三声钟响!只有门派中有极其重要的事情的时候,才会鸣钟三声!三声钟响,所有在山上的峨眉弟子必须在一刻钟之内赶到金顶的大殿内。

方怀玉走进大殿的时候,刚好是一刻钟时间。大殿之上,所有的峨眉弟子密密麻麻站成数排,却无一人说话,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大殿正上方的玉座是空着的-那是闭关中的掌教真人的座位。而在左上方的玉座上,怀空看到方怀玉走了进来,冲他微微温和一笑。

从掌教玉座左手边起。

第一位便是怀空。他也是唯一的一个代师坐在玉座上的三代弟子。怀空身形修长,透着几分儒雅的书生气质,可是在场的三代弟子们,却深知这位师兄的本事,从无人敢小觑了他。

第二位便是主管刑罚的成无欢,掌教真人第四弟子。三代弟子中,没有任何人见过他的笑容。他仿佛真的无欢无乐,幽暗的眸子中透着凌厉的光芒,让人望而生畏。以下分别是七弟子江城和八弟子惊风。

从掌教玉座右手边起。

第一位是三弟子碧空道人。不同于成无欢的威严庄重,碧空道人胖乎乎的圆脸上总是挂着笑容,说不出的和蔼可亲。往下分别是五弟子赤明子和六弟子素雪仙子,她也是二代弟子中唯一的一个女弟子。

玉座后排分散在两侧座位上的,还有峨眉的一众长老们。

方怀玉走到怀空身后,低声唤了一声“师兄!”,待得看到怀空微一点头,冲他迎面一笑,方才静静站好,将目光转向在场的众位师叔长老们。

见所有弟子都已来到大殿,成无欢当下一起身,先是冲碧空道人和众长老轻一躬身,见碧空道人含笑点头,众长老全都闭着双目,仿佛雕像一般,显然是将一切事物交给他主持了。

淡淡瞥了一眼坐在玉座上的怀空,成无欢问道:“大师兄又没来么?”见怀空苦笑摇头,他微一点头,脸上看不出任何神情,冷然开口道:“七日后便又是百年论道大会的日子了。此番百年论道在我峨眉举行,为迎接各派的到来,护山大阵要暂时关闭,掌教师尊又在闭关之中,各峰弟子需早做计较,加强巡逻,万万不要出了岔子,徒自让正道各派耻笑!”

众人听得成无欢此话,齐齐一躬身道:“谨遵师叔(伯)法旨!”成无欢这才一点头,脸上的冷然终于淡了几分,道:“说来我峨眉也不是第一次举办这百年论道之会了,大家也不必太过紧张,一切照旧就好。众弟子若无异议,这便散去吧。”说罢,长袖一拂,当先化光而去。众弟子又一躬身,待诸位长老全都离开,这才慢慢退了出去。

怀空轻叹了一口气,冲身后的方怀玉一点头,大踏步走出了大殿。

峨眉山,荒峰。

荒峰,山如其名,整座山上处处杂草丛生,走兽隐现,显然早已荒废多年。几只老鸦在一株老枯树上呀呀叫着,更为这片暮色添了几许颓然荒凉之色。怀空顺着长满苔藓的青石台阶,不紧不慢地往山上走去。

还没到山顶,风中已然隐隐传来一阵清越的箫声。怀空停住脚步,静静听了一会那箫声,摇头晃脑品鉴了一番,突然便叹了一口气,然后提气抬声,朗声道:“师父,弟子这便上来了。”山上的箫声突然停了,又过了一会,才有一个温和的声音传了下来,“是怀空么?上来吧。石阶两旁的草又长高了,你上来的时候顺便清一清。”怀空哭笑不得,无奈地摇了摇头,从长长的衣袖中伸出右手来,看也不看,反手挥去。一道青光闪过,青石台阶一侧的杂草顿时无声无息倒下一片。怀空不做停留,右手连挥,快步上山顶走去。

不同于山下的荒凉,荒峰之顶上却是极为清洁,花树满地,灵药盈园,几株老梅摇曳吐香。仙霞飞度,白鹤展翅,玉兔跳跃,颇有几分仙境之美。在山顶的一侧,更是密密麻麻长满了青竹,清风一拂,沙沙作响。怀空径自走进竹林,没过多久,便看到了林中的那座小小的竹楼。在竹楼的窗户旁,一个儒雅男子正含笑看着他,白衣胜雪,仿如谪仙一般。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峨眉掌教真人的大弟子,天峰之主苏无涯。

“上来吧,为师刚刚沏好了茶,你且来尝尝。”

怀空毫不客气一屁股坐在苏无涯对面,长长伸了个懒腰,呼吸着竹林间混合着竹花清香的空气,一脸享受的眯起了双眼。“唉,真想在这里一睡不起啊。”苏无涯莞尔一笑,道:“怎么了,最近很累么?”“您还好意思说!”听到苏无涯的问话,怀空猛然坐了起来,瞪大了双眼,一脸的怒不可遏,“您老人家啥也不管做起了甩手掌柜,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弟子去做,能不累么!您倒是好兴致,整日在此逍遥自在!”苏无涯一愣,随即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没办法,谁让我是你师父,你是我徒弟呢!”

怀空顿时无语……

“今日鸣钟三响,可是有什么事么?”“也没什么,七天之后就是又一次的百年论道大会了,成师叔让大家做好准备。其实也没我们天峰什么事,反正大家都知道,您已经不问世事多年了……师父?师父?您在听么?”竹林中,一片寂然。

良久,就在怀空正犹豫要不要再次开口的时候,却听师父长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又是百年之会了啊……”“哦……”怀空初时仍未反应过来,随即猛然惊醒,原本心中的疑窦立即飞到九霄云外。

又是百年之会了…又是……百年了……

一回头已是百年身,百年之前,那一次正道之会……

“是啊,又是百年之会了。”怀空脸上闪过一抹缅怀的神色,语气中有淡淡地萧瑟。苏无涯轻出了一口长气,又陷入了沉默之中。良久,他轻轻闭上了双眼,脸上带着几分落寞的伤感。

“怀空。”

“师父?”

“该放下的,就放下吧……”

回答他的,只有林间微微的风声。

这一日,距离百年论道之日,还有七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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