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下飞机,羽翼的手机就响起来,寂的声音传来:“翼儿,马上回来,我们约定的时间已经到了。”
羽翼握了握手机说:“爸,再等等!”寂什么话也没再说,挂了电话。
还没出机场一群身着黑色西装的人,严肃地走到羽翼面前,齐刷刷站成一排弯腰行礼,礼毕,第一排第一个人走上前:“少爷,我们来接你回去!”
羽翼抿着唇等一干人行完礼,然后自己推着轮椅向机场外走,琉璃追上去推着他。后面一干人紧跟上去,刚刚那人上前:“少爷,你应该回去了。”
羽翼停下来,看着前方:“我会回去,但不是现在。如果你们有胆子,就把我绑回去,没胆子就滚。”那人无声退下去,依然紧紧跟着羽翼。
琉璃看着外面整齐停放的黑色轿车将中间一辆劳斯莱斯护起来,寂亲自来了,她走到羽翼跟前,蹲下身握着羽翼的手,望着他深沉的眼:“羽翼,回去吧!地址告诉我,我自己去找她。”
羽翼说:“你一个人怎么可以?”
“我可以,你不要小看我。在奥地利的两年,我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我不放心,我想在你身边照顾你。”
“可是我不想,况且你现在行动不方便,你回去吧!”琉璃这样说,心想:这样的话足够狠了吧?羽翼你回去吧!我不想欠你更多,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的深情。
羽翼看着蹲在面前的琉璃,她婴孩般的皮肤,海藻一样的长发,刚刚她蹲下来的时候飘散的清新的发香,小巧的鼻尖有些微微的红,那双迷人的眼睛看向他的左边,于是他清楚地看到她长翘的睫毛上下舞动,像蝴蝶扇翅般轻巧柔美。她这些话说得够狠心了?他抬起手将五指插进她的长发,食指一圈圈地缠绕直到发梢,说:“璃儿,再见。”
琉璃有些别扭地看着在她身边这么多年的男孩子,他耳后的那道疤痕不仔细看,已经看不出来了。这些年他为她打的架,数也数不清,偏偏她又是惹祸的主,又受不得任何委屈,这道伤疤的事,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很清楚。
那是炎夏刚交了新女朋友,她在“倾出”喝酒,一个混混走过来调戏,她二话小说踢了人家小弟弟,那混蛋捂着胯下,叫来一群人围攻,琉璃大骂“死太监”。瞒着炎夏偷偷陪着她来的羽翼,从洗手间回来就看到这幕,将琉璃拉到身后三五两下解决了十几个,没想扶着琉璃坐下的羽翼看到一个人疯了一般拿着碎了的啤酒瓶冲过来就向琉璃挥去,情急之下将琉璃拉过来,自己却受了伤。当时鲜血直流,那混混吓得躺到地上装晕,琉璃只好背着羽翼给炎夏打电话,一路上不知发了多少誓,以后再也不打架了。
等医生说是皮外伤的时候,她才安静下来,抱着炎夏一把鼻涕一把泪全擦到他白色的衬衫上,本来打算骂两句的炎夏也沉默下来,轻拍着她的后背等医生给羽翼包扎。
此刻,羽翼已经写好了地址,发送给琉璃:“你去吧,代我问阿姨好。”
琉璃愣了愣,阿姨?阿姨?哥,等我回来,等我确认母亲好好的,我回来就告诉你,一切的一切,不管你......是开心或失落,你都应该有权利知道事实的真相。站起身,轻轻抱着羽翼说:“再见。”
羽翼就这样坐着看她离开了他的视线,在人潮涌动中连衣角也消失,他一直坐着动也不动,感觉她还在轻轻拥着他,轻轻说再见。
带着母亲踏着忧愁的步子离开的琉璃和坐在轮椅上惆怅看着心爱的女孩背影的羽翼都没想到,从此他们的世界被尖锐锋利的匕首割成了两半,匕首太锋利,连划过的痕迹都找不到,怎么弥补那破碎的生活呢?
琉璃找到母亲的时候,她在安睡,中医在给她把脉,琉璃坐在一旁安静地等着。她比上次见面的时候更消瘦了,光滑细腻的皮肤变得暗沉偏黄,乌黑的头发被她一丝不苟地盘起来,以前留得很长的指甲现在修得很短很干净。
转眼过去三天,母亲总算醒了,把完脉又吃了药,母亲有些不自在地叫女儿:“璃儿!”
琉璃站起身来叫“妈。”
房间里好久都没有声音,琉璃想了想:“妈,你可以下床吗?今天天气很好,我们出去走走吧!”
一路走来,两人没说过话,琉璃边走边看路边的花花草草,偶尔串过来一只蝴蝶从她们面前飞过。阳光柔和地照着着她们的面容,不冷不热,地上的影子被拉得很长,琉璃踩着步子跟着母亲的脚步不紧不慢。
不知不觉来到一座木屋跟前,母亲打开门:“璃儿,进来吧!”进入眼帘的摆设让她吃惊不小,所有的东西部跟几年前母亲离开那年的璃宅一模一样,沙发,茶几,花瓶……她转过头去看面色苍白的母亲,觉得有蚂蚁在心口爬来爬去,又痒又痛。母亲的眼睛里有柔软的光,母亲所熟悉的,热爱的摆设,是父亲亲自设计的。
她小时候常常看着父亲拿着图纸对着母亲绘声绘色的讲,每一个物件的摆设都安排了一个极美的祝福和一段美好的故事,那时候她美丽的眼睛和上扬的唇角都在向全世界宣告她很幸福。小时候的母亲,让琉璃觉得做一个女人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世界上所有的爸爸妈妈都很相爱,每一个小孩都像她一样幸福。是他们让琉璃相信这个世界上的美好,也是他们让琉璃看到这个世界上的不幸。后来她知道,这世界上成千上万的美好与不幸每天都在发生,就发生在这世界几十亿的人口身上,总有人幸或不幸,有得到,有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