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风雨小了很多,柳映雪从沉沉地昏睡中苏醒过来。睁开眼,她看到林清风一脸焦急的坐在床边,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
“醒了?”林清风柔声问道,一只手将柳映雪额头上散乱的头发轻轻地抚到旁边。
柳映雪一个激灵,腾地一下坐起来,两只手死死地抓着林清风,边摇边喊:“你把我的孩子弄哪儿去了?你把我的孩子弄哪儿去了?你还我孩子,你还我孩子”,柳映雪嚎啕着大哭起来。
林清风的心,被柳映雪的哭声弄得,一抽一抽地疼。他急切地安慰着:“别哭,别哭”,他用双臂环着她,“听我说,你好好听我说”,可是柳映雪并没有停止,她声嘶力竭地哭喊着,“你听我说”,林清风提高了嗓门。
“你别哭了,听我说好吗?”林清风慢慢的把双手放在了柳映雪的肩头。他低下头看着柳映雪,哽咽着说:“我都解释给你听,你不哭了,嗯”。
太阳用它那灼热的目光深情地看着这片土地,因为昨夜的一场暴雨,地上的湿气在阳光的照射下蒸腾着。
柳映雪懒懒地坐在床上,目光呆滞。那天林清风的话,让她觉得荒谬至极,可是她却无力反驳,无力对抗,只能听凭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林清风轻轻地掀起门帘,蹑手蹑脚地进了屋。
“爷”,春儿招呼道。
“嘘”,林清风紧忙示意春儿,悄声问道:“她醒了吗?有没有吃东西?”
“二奶奶醒了有一会儿了,可是什么也不肯吃”。
“醒啦,有什么想吃的吗?”林清风进到里屋,对着柳映雪轻声地问。
柳映雪呆呆地坐着,没有出声。
“怎么不理人呐”,说着林清风坐到床边,一只手去抓柳映雪的手。
柳映雪怔怔地看了林清风一眼,眼角闪着泪花。“怎么又哭了”,林清风用疼惜的语气说着,另一只手抬了起来,想要给柳映雪拭泪。柳映雪轻轻地将头撇到一边,手也跟着抽了出来。
一连几个月过去了,柳映雪对林清风一直就这样,不冷也不热。在她心里,多多少少对这个男人有些怨恨。若是一开始就知道林家有这样不通情理的规矩,她一定不会给林家生孩子的,柳映雪这样固执的认为。
眼看着这一年的时光又从指缝里溜走了,林老夫人有点儿沉不住气了。自打柳映雪生了个闺女之后,林清风就再也没有在西院宿过,这如何能再怀上啊,她有点儿心急了。
沈如玉自打把孩子抱过去之后,日子似乎充实了许多。她给孩子取了个乳名,叫凤儿。这孩子吸收了父母所有的优点,生的白白净净,肉嘟嘟的小脸上,一边一个小酒窝,大眼睛忽闪着,时不时地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就像个珠圆玉润,温软细腻的粉团,实在是招人喜欢。沈如玉整日“凤儿,凤儿”的不离口,大事小情全都亲历亲为,事无巨细地包揽着一切,把这孩子当亲生的一般疼爱。
林清风也常去东院,一来看看孩子,二来看看妻子。夫妻俩的感情进一步升华,比以前还瓷实,还热乎。
可惟独对柳映雪,林清风是一百个无奈,一千个没辙。柳映雪对他总是若即若离,客客气气。林清风也不止一次地看到过,柳映雪捧着自己做得小衣裳哭成了泪人。林清风真是十八般武艺都用尽了,哄也哄了,逗也逗了,可是全没用,柳映雪既不吵也不闹,就是没笑脸儿。把个林清风憋得,搓手跺脚,干着急。
临近冬天,毛皮庄的生意又多起来了,林清风每日都会去庄子里打理生意,一呆就是多半天。
这一日,林清风又在庄子里整整忙活了一天,好容易打发走了最后一位客人后,他吩咐伙计们关门上板,自己也急急地往家赶。突然,他眼睛一亮,只见街边上蹲着个老头,老头面前的小柳条筐里,一串串葡萄仔细地码放着。
“老伯,这葡萄怎么卖啊?”林清风大步上前,蹲下就问。
“您要,五个大子儿给您三串,拣大串的挑”,老头说着,将手中的旱烟袋往地上磕了磕。
“我没有铜板,给您钞票行吗?”
“后生,我老汉是个乡下人,可不懂得什么是钞票,还是给我铜板吧”,老汉憨憨地说。
“都这个季节了,怎么还会有葡萄哇?”
“今年葡萄结的多,我就在地窖里藏了几串,保证不倒味儿”,老汉说着,就用草纸包了几串,递给林清风,“天就黑了,我还得赶回去呢,多给您两串”。
林清风掏出一块银元,边接边递,说了声:“那就多谢老伯了”,转身准备离开。
“哎,后生,你可难为老汉了,这么大的钱,我咋给您找零啊?”说着,就将银元递了回来:“算了吧,几串葡萄,后生拿去吃吧”。
“老伯,不用找零了”,林清风笑着,一路小跑着。
“映雪呀,你猜猜,这是什么?”林清风将纸包递到柳映雪眼前。
柳映雪静静地看了一眼,“哦,是葡萄哇”,反应并不没有林清风想象的那样兴奋。
林清风有点儿失落,“你不是最爱吃葡萄吗”,说着揪了一粒放到嘴里,“嗯,真甜,你也尝尝”。
“先搁着吧”,柳映雪幽幽地说了一句,就再也无话了。
林清风回到书房,心里说不出的别扭。他虽然知道柳映雪为什么这样,可还是忍不住有些个懊恼。他觉得气不过,就又回到西院,想与柳映雪好好谈谈。
一进门,林清风看到柳映雪已经躺下了。他想退出去,可转念又想:“我好端端地买葡萄给你,你非但不领情,还对着我摆臭脸。今儿个,得好好跟你说道说道”。
“睡了吗?”林清风径直来到柳映雪的床边,一屁股坐下。
“要没睡着,就先起来,我有话要说”,见柳映雪没动静,林清风又补了一句。
柳映雪在林清风走后,又悄悄地哭了一场,才躺下没多一会儿,林清风就又来了,语气还这么生硬,这让柳映雪心里有些个不舒服。
“有事明天再说吧,我要睡了”。
“我说了有话要说,你起来”,语气里带着气恼。
“你想说什么,快说吧”,柳映雪坐起身来,黑着脸。
“你要一直这样找不痛快吗?凤儿必须交给如玉带的理由,我已经跟你解释过了,你为什么还这样不依不饶的?”林清风的语速不由得加快了,“你整日这样拉着脸,是想让我难堪吗?都多长时间了,你怎么就钻在牛角尖里,不肯出来”。林清风的脸涨红着吼道。
柳映雪只是听着,并不分辨。这让林清风更加不满了。“你说话,哪怕是跟我吵架也好,你说话呀”。
“说什么,说我不过是个妾,我不可以心存幻想,我没资格做我孩子的娘吗?”
冬天的脚步已经踏进了落霞镇。今晚的夜空,云雾遮盖着整个天幕,把星星、月亮都隐藏在自己的身后,想要独享这初冬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