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风手里拎着的薄荷糕“啪”地一声，掉在地上。他疑惑地看着沈如玉，就像是在看着个怪物。他不知道，沈如玉何以变得如此狠毒，他对她的堕落，感到吃惊和恐惧。
林清风怔怔地呆站在那儿，脑子里早已是一片空白。过了好一会儿，林清风才从沈如玉那恶狠狠的眼神中醒过味来，他的嘴唇抖动了两下，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沈如玉却不管这些，她自顾自地接着说：“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同意了”，说完，转身准备离开。
林清风突然大喝一声：“站住”，他几步跨到沈如玉的面前，厉声地质问：“你凭什么可以这样颐指气使？你要这样堕落到什么程度？”
沈如玉并不接茬，只站在那静静地瞪着林清风。
林清风的火气直窜脑门儿，继续大声嚷嚷着：“你已经夺走她两个孩子，还嫌不够吗？你一定要这样赶尽杀绝吗？”
沈如玉一声冷笑，“赶尽杀绝？我杀谁了？”
“你不觉得这么做很无耻吗？”林清风气得口不择言。
听到林清风这些激烈的言辞，沈如玉再也忍不住了，她立起嗓子，尖声喊道：“什么？堕落，无耻？”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你这是在说我吗？”
“对，没错！说的就是你”，林清风毫不退让。
沈如玉气得浑身发抖，她发疯似的吼叫，“我无耻，我堕落？那你呢？你背叛我，喜新厌旧，就是不无耻，不堕落？”沈如玉的眼底红得像是要涌出血来，她用脚狠狠地踩在那两包薄荷糕上，用力地碾压着，将薄荷糕全部碾成了粉末。
沈如玉觉得自己从未如今天这般愤怒过，她觉得自己受了莫大的侮辱。她剧烈地抖动着，声音颤抖而嘶哑：“早知如此，不如当时让我死在那土匪手里，也免得现在受这些窝囊气”。
沈如玉的这句话，让林清风一下子更懵了。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件事从未被提起过，今天，沈如玉却将此事拿来当枪使，足见她早已失去理智。
林清风一看，同沈如玉已是无理可讲，就愤愤地说：“你何必提起这事？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会退让”，林清风冷着脸继续说：“这次，我一定要保护映雪母子，绝不会再让着你”。
林清风的话，让沈如玉觉得无比失望，“既然你如此绝情，全不念往日的夫妻情分，那我也就不客气了”，沈如玉的语气里透着坚定，“这孩子，我是抢定了”。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谁也不肯退让。昔日的恩爱，在这一刻，全都凝结成了坚冰，将两人的心远远地分割开，再各自冻得结结实实。
林清风望着沈如玉，她的脸已经被愤恨填满，妒意将她的脸扭曲得变了形。林清风的心里有说不出的痛楚，他觉得是自己，把以前那个温柔贤惠的沈如玉变成了今天这般模样。
还是林清风先开了口：“如玉，我知道我们俩之间，是我的错更多些”，林清风的眼神不再那么愤怒，他希望能通过沟通，打开妻子的心结，“这么多年，你里里外外地操持，并不曾提过当年那事。可我知道，那件事对你的伤害有多深，所以我才会事事处处，谦让于你，不为别的，只因当年我没能保护好你，这全都是我的不是，你消消气，好吗？”林清风的语气开始变得柔和。
听到林清风的这番话，沈如玉没有吱声，她静静地等待着林清风说出下文。
林清风见沈如玉没有回应，只好继续往下说：“如玉，不管怎样，错全在我这儿，你怎样对我，我都无话可说”，林清风观察着沈如玉的表情，“可是，你不该再三地为难映雪，她进林家门的时候，还是个孩子”，见沈如玉的脸上又有愠色，他只得将过错全都揽在自己身上，“错全在我这儿，你有怨气，冲我发，好不好？别再难为她了，嗯？”
沈如玉的泪水早已遮盖了整张脸，她激动地数说着：“当年的事，我可曾埋怨过你？可你不该这样地冷落我，凉了我的心”，沈如玉的哭声让林清风一阵心痛。
“自打柳映雪进了咱家，娘就没正眼看过我。你也一味的冷落我，疏远我，眼睛里只有柳映雪一人，这样的日子，你叫我如何过得下去？”沈如玉的言语里透着心酸。
林清风望着泪流满面的沈如玉，一时间也没了话说。但他深知，若要打消沈如玉那可怕的念头，并没那么容易。
林清风理了理头绪，只好央求着说道：“我知道你恨的人是我，你想出气，就冲着我来，好吗？求你放过他们母子，别再做伤天害理的事了”。
沈如玉被他这么一说，更加气恼了，“伤天害理？我将孩子抚养在我的名下，一来是为了让自己能过得安心些，可更重要的，是让孩子们能有个好名分，我这样做还不是为了你和林家，你这样的恼我，倒像是我做了什么不该做的”，沈如玉像是竹筒倒豆子般，她将这些年闷在心里的怨气一股脑地发泄出来。
“我没觉得名分有那么重要”，林清风见沈如玉并不松口，一时着急，竟又说了不该说的话：“倒是你，把名分看得比什么都重”。
话一出口，林清风就后悔了，可是说出去的话，如覆水难收。他紧忙地刹住，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儿，懊恼不已。
沈如玉早已气得说不出话来，她的脸由红变紫，由紫变黑，直气得是气血上涌，怒气冲天。
沈如玉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她咬着牙，狠狠地说道：“没错，我就是看重名分，那又如何？总比她一个给人做妾的贱坯子强了许多”。
沈如玉这话，一下子激怒了林清风，他大声地吼着：“你混蛋！映雪为什么来林家，你不知道吗？”
林清风的口无遮拦，让事态一下子变得更加严峻了。
就见沈如玉的脸一下子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她的眼睛喷出一股怒火，她咬着牙，狠狠地问道：“你就说，你到底给不给我这个孩子？”
林清风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不给”，他已经怒不可遏，他甚至觉得沈如玉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突然，沈如玉一个猛冲，“咚”的一声闷响，她把头狠狠地撞向了花池的一角，鲜血霎时喷涌而出，沈如玉软软地倒在了血泊中。
林清风惊得大呼一了声，他奔跑着扑向沈如玉，抱起倒在地上的沈如玉，他清楚地看到，沈如玉的头上有个栗子大小的血窟窿。
天空中，一片阴霾，遮住了原本明朗的星月。月亮极力想从这阴霾中挣脱出来，它莹莹地散着微弱的光，想把这仅有的一点光亮也洒向人间。可惜，阴霾却不肯退让，它黑黑地遮住天幕，将那最后一点光亮也隐藏在漆黑的夜色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