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林清风重新接管了林家的生意,经营状况渐渐趋于平稳。林清风将毛皮庄的分号开到了南京,委派朱少晨在南京照看生意,落霞镇这边就交给了柳映雪的兄长柳镇元。柳镇元自然也是兢兢业业,并不敢有丝毫怠慢。
林清风的生意是越做越顺,人也是越来越忙,在家的时间也就越来越少。十天半月的回来一次,回来也只呆个一半天。
每次回家,林清风总是先去探望母亲,之后便到西院,或吃完饭就走,或住一宿第二日清早离开,却从不肯去东院。
并不是他不思念妻子,他只是怕再与她发生争吵。林清风觉得,虽然自己有错在先,但沈如玉的做法也多少有些过分。他认为她不该妄图以控制林家的生意来要挟自己,更不该夺走龙儿。既然说不到一块儿,那还是不要去的好,免得吵起来,对谁都没好处。
林清风不来东院,沈如玉也并未表现出有多么不满。她觉得既然两人的情感已经化为乌有,强留也没什么意思。更何况,两个孩子还在她手里,现在她依旧是林家的大奶奶,在她看来,林家掌门人的权杖早晚会落入她的手中。
就这样,大家相安无事地过了有大半年。可惜,这短暂的平静终究还是会被打破的。
这一日,林清风正晌午回到了落霞镇。照例,他还是先去探望母亲。
“娘,我回来了”,林清风一进门就打着招呼。
林老夫人的身子骨是越来越差,经常一躺就是好几日。
一见儿子回来了,林老夫人一下子就精神了。她挣扎着坐起来,想要和儿子好好说说话。
见状,林清风紧忙着上前搀扶。母子俩凑近了说着悄悄话。
看过了母亲,林清风还是直接到了西院。
柳映雪见林清风进了门,赶紧迎了上来,“昨儿个下晌立的秋,都说晚立秋热死牛,还真是,今儿个倒像是伏里的天,闷热得很”,说着就给林清风递过去一块凉手巾,“快擦擦”。
林清风一只手接过手巾,另一只手却背在身后,“猜猜,给你带什么了?”说着,就拎出一个纸包,那纸包散着幽幽地香气。
“呀,是盐水鸭”,柳映雪兴奋地接过纸包,顺手撕开,里面露出一块块白白嫩嫩的鸭肉,柳映雪上手就捏了一块,放在嘴里,一边嚼一边说:“好吃,真好吃”,脸上全是笑容。
“馋丫头,就知道你爱吃”,林清风用手指刮了一下柳映雪的鼻子,也是满脸的笑容。
小两口又是一夜的温存,这里也不细说了。
林清风将全部的精力和时间都投入到林家的生意上。不足一年的光景,林氏毛皮庄在南京的分号就赚得盆满钵盈,林清风也顺势又开了一家分号。两家分号的生意再加上落霞镇的生意,把个林清风忙得是提溜乱转,整日吃住在落霞镇的铺子里,或是去南京的铺子里吃住,根本就没有空闲时间,更别提回家看看了。
转眼,一年的时间又没剩几天了,临近春节,毛皮庄的生意终于是冷却了下来。
“傍年根子了,生意也没那么忙了。少晨,你和镇元一起张罗张罗,给伙计们把工钱结了,再发些年货,让大家都回家过年吧”,林清风对着朱少晨吩咐着。
“哟,东家,您这是要大放血呀”,朱少晨打趣道。
“你就每个正形,这儿跟你说正事呢”,林清风微微笑着。
“嗨,我一个扛活的伙计,要什么正形啊”,朱少晨嬉皮笑脸地说着,“倒是东家您,可别在二奶奶面前这么一本正经的才好”。
“就跟你说不了个话,你呀,就是那没星的秤,整日界胡说八道”,林清风笑着骂道。
林清风已有两个多月没回家了。平日忙着做生意,并不觉得有什么,可今儿个一说要回家了,林清风忍不住有些激动。
他一路马不停蹄地往家赶,想着要早点儿见到让他日夜思念的人儿。
林清风冲进家门,看过林老夫人之后,急匆匆地来到西院。
一进门,就看到柳映雪坐在绣架前,静静地捻着丝线。
“雪儿”,林清风亲热地叫了声。
柳映雪回身,看到了多日不见的林清风,眼眶里有些湿润。
她急着站起身来,想要迎过去,惊得林清风一步跨到她跟前,嚷嚷着:“慢点儿,慢点儿”。
柳映雪的腹部微微地隆起,她第三次有了身孕。
一个月前,林清风因为生意忙得实在脱不开身,就让春生先回家看看。春生再回南京时,带来了柳映雪又有身孕的消息,林清风是又喜又怕。喜的是,柳映雪再一次有了身孕;怕的是,自己不在她的身边,她是否能照顾好自己。在他眼里,柳映雪仍旧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林清风小心翼翼地扶着柳映雪在床边坐下,“看你,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没轻没重”。
他轻轻地抚摸着柳映雪隆起的肚子,“辛苦你了”。
林清风并没有从柳映雪的脸上看出怀孕了的喜悦神情,反倒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林清风关切地问。
“没有,没什么不舒服的”,柳映雪小声地说着。
“那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满脸不高兴的样子?”
柳映雪的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没…,没有,没什么的”。
林清风似乎是读懂了柳映雪的心思,他将她抱在怀里,低头看着她,轻声地问:“担心了?担心孩子又会被抢去?”
柳映雪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似的,抖了一下,她抬起头,怔怔地看着林清风。
“不会的,嗯,放心吧,不会的”,林清风轻轻地拍着柳映雪的后背,“我不会再让那样的事情发生了,我发誓,我一定会保护好你跟孩子,不再让你们母子分开”。
林清风轻抚着柳映雪的秀发,不停地安慰着。
柳映雪这才松了口气,终于恢复了平日里的样子。
她像个小孩子一般,将脸微微扬起,撒娇地说:“真的好辛苦,这小东西总是折腾,弄得我睡不好觉”。
林清风心疼地望着柳映雪,用哄小孩的口气说:“好,好,我知道了。等这个小家伙一出来,我就打他的屁股,给你出气,好不好?”
柳映雪将头靠在林清风的肩头,笑盈盈地说:“那一会儿,你哄我睡,行不?”
一弯残月挂在天边,将银色的光亮洒满大地,显得那样清冷,寂静。落霞镇在隆隆的冬日里,沉沉的睡去,它并不知道明日是否会有灿烂的阳光可以普照大地,只将今夜的宁静化作一缕倦意,朦胧着自己的双眼,也朦胧着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