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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如玉有心固根基

梅雨季收起身影,悄悄地离开了落霞镇。

那一日的云雨,让林清风更加疼惜柳映雪了。他总是买回各种小吃,小玩意儿,带给柳映雪,只为让泪水涟涟的柳映雪脸上能有一丝笑意。单纯的柳映雪也被这个细心体贴的大哥哥所吸引,渐渐地对林清风产生了好感。

梅雨季过后,江南就会出现一年里头最热的几日。

太阳直勾勾地盯着地面,梅雨季留下的水汽蒸腾着,将整个落霞镇包裹得一点缝隙也不留。闷热的天气,会让人更加烦闷,火气上扬,直至喉头。

东院的庭院里,沈如玉坐在一张极具江南特色的竹椅上纳凉。林老夫人与林清风的态度,让沈如玉是既吃惊又悲愤。惊的是,林老夫人全然不顾自己的感受,对子嗣这般执着;愤的是林清风如此软弱,弃自己于不顾,竟然再一次让柳映雪有了身孕。沈如玉的心里酸溜溜的,她深深地感觉到自己的地位和情感都受到了威胁。她决定要保护自己的感情,保卫自己在林家的地位。

吃过午饭,柳映雪懒懒地躺在床上,似睡非睡地眯着。

林清风端着一块冰镇西瓜进了屋。这西瓜刚从水井中取出,摸起来殷殷凉。

“快,映雪,过来吃西瓜,刚捞出来的,还冰着呢”,林清风轻快地招呼着。

柳映雪微微隆起的腹部宣示着,她又怀孕了。她懒懒地坐起身来,用手轻轻地抚了一下肚子,柔声说:“我才喝了一大碗酸梅汤,这会儿还在嗓子眼晃悠呢,现在可是什么也吃不下了”。一边说着,柳映雪靠在床帮上,扇子轻轻地摇了起来。

林清风也坐到床沿,接过柳映雪手里的扇子,先在柳映雪的身子左边扇几下,再到柳映雪的身子右边扇几下,“热吧,要不我带你去园子里吧,那儿的井边上要凉快些”,边说着,边用帕子在柳映雪的脸上轻轻一拭,将她脸上的汗珠全部吸在了帕子上,“这么热的天儿,伶俐单身儿的,还热的够呛呢。你怀着身子,只怕是更热些”。

灵子刚刚分明是看到了给柳映雪送冰镇西瓜的林清风,也已将此事如实的报告了沈如玉,这让沈如玉本就焦躁的心变得更加焦躁不安。看到林清风进了院,沈如玉将头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假寐。

再次将柳映雪哄睡之后,林清风出了西院,他打算到东院瞧瞧妻子和女儿。

一进院,就看到了坐在廊下的妻子,他打着招呼,“如玉,怎么在廊子上睡,小心受了风”,说着,用手去摇沈如玉的手臂。

“你怎么来了?”沈如玉佯装刚刚睡醒,轻声问道。

“我来看看你和凤儿”,林清风将沈如玉从竹椅上拉起,“回屋睡吧,别着了凉”。

“嗨,我这粗皮糙肉,没什么打紧”,沈如玉装作不经意地,将林清风的手轻轻甩开,又坐回到竹椅上。

“你来的正好,我有事要同你商量”。

灵子搬来个小凳请林清风坐下,林清风憋憋屈屈地坐了下来。

“我有个在北洋军里当兵的哥哥,你可还记得”。

“当然记得,他不是已经当团长了吗?”林清风诧异得问,他不知妻子为何提起这个人。

列位别嫌我啰嗦,这里要交代一下沈如玉娘家的家庭背景及本文涉及到的主要家中成员:沈莫言,沈如玉的父亲,清代末期官拜从五品,时任两淮盐运司副使。在任期间,结识了不少巨贾富商,其中就有林清风的三叔公林慕轩。清政府灭亡后,回家乡镇江,做起了盐巴生意,是江南地区有名的盐商。沈伯坤,沈莫言的儿子,沈莫言的正室所生,长沈如玉七岁,自小习武,十八岁时东渡日本留学,二十三岁回国。回国后旋即入伍,在北洋军冯国璋的部队当兵。经过这么多年的历练,前不久刚刚升任军需团团长。

林清风对这位大舅子并无多少了解,沈伯坤一直在北洋军供职,并不常回家乡。因此,林清风与沈伯坤也只是几面之缘,并无来往。

“我娘家捎信来,说哥哥回家省亲,已经到家几日了。我与哥哥已多年不见,也许久没去探望父母了,所以想着回镇江娘家小住几日,你可应允?”

妻子要回娘家看看,林清风自然无话可说,于是就痛快答应了。

且说沈如玉第二日便动身回了镇江的娘家。

沈伯坤与沈如玉虽是异母所生,但两人感情还不错。沈伯坤对这个小妹很是疼爱,沈如玉也对兄长是尊敬有嘉,正所谓兄友妹恭。

沈如玉一进娘家门,许是见着亲人了吧,鼻子一酸,眼泪就扑簌簌地掉了下来,沈莫言老俩和沈伯坤急忙地又是安抚又是询问。于是沈如玉便将这一年多在林家的所经所历,细细地数说了一遍。

沈伯坤一听是怒气冲冠,啪地拍了一下桌子,一跃而起,大声嚷着:“这林家简直是欺人太甚,竟敢如此对待如玉,这是欺负我们沈家没男人吗?我这就去找他们,我倒要看看,他们有多大的狗胆”,说着就往外窜。

沈如玉急忙喝止:“且慢,哥哥且慢”。

沈如玉一把拉住往门外闯的沈伯坤,说到:“哥哥先莫急躁,听我说”。

听妹妹这么一说,沈伯坤终于坐回来,“你尽管说,有什么为难的告诉哥哥,看我不把他林家踏平了!”

沈如玉若有所思地开了腔:“爹,娘,哥哥。我思来想去,觉得在林家要想保住位份,光靠子嗣是不够的,还是得掌握主动权”。

“主动权?什么是主动权?”沈伯坤急急地问。

“就是把钱握在手里”,沈如玉慢慢说到:“只要将林家的生意掌握在手里,就是掌握了主动权”。

“如玉说的极是”,沈莫言幽幽地开了口,“只要将林家的钱袋子握在手里,就不怕他林家人不低头”。

“爹,你可有什么主意了?”沈如玉急切地问,沈莫言的话对她来说,就是希望。

“嗯…,让我想想”,沈莫言低头沉思了片刻,突然抬起头看着沈伯坤,大声问道:“你来帮帮你妹妹吧”。

原来沈莫言是让儿子把冬天军需的衣服被褥采买这单生意交给林氏毛皮庄,自然这笔买卖要由沈如玉来牵头,这样,沈如玉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插手林家的生意。

沈如玉自此开始过问林家的生意。林清风因为要照顾怀孕的柳映雪,加上沈如玉是自己的妻子,也没多想,就由着沈如玉了。可是这一来,沈如玉可就趁虚而入,她逐渐接管了林氏毛皮庄的所有生意。

说来,沈如玉还真是个做生意的料。没几个月,林氏毛皮庄的生意就做得是红红火火。沈如玉将毛皮庄赚到的钱,进行再投资,在后来的几年里,先后又开了绸缎庄、盐铺、米铺、茶铺,真真是囊括了落霞镇人所有的衣食买卖,这是后话,暂且按下不表。

话说,自沈如玉接管了生意,林清风也是乐得清闲,这让他可以抽出更多的时间来陪着怀孕的柳映雪,因为柳映雪毕竟怀了他的孩子。

末伏的江南,太阳依然散发出火辣辣的光,让整个落霞镇都热得发烫。每个人都懒洋洋的,像是被太阳吸走了所有水份,只剩下骨头和肉一般,没一点儿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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