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兄弟俩带着干粮上了路,走的是丰西泽中的近道,这样可以赶在县里的厢兵关城门之前进城。
途中,路过黄土梁,看来一下藏武器的地方,还好,武器都在。因为用油布包着,羽箭也没有受潮变型。
兄弟俩休息片刻,继续赶路,傍晚时分,来到了县衙。
胡彪和中年同僚说说笑笑出了县衙的侧门,迎头碰上一头汗水的周泽普兄弟。
“我表弟来了。豹哥你先走,我随后就到。”胡彪对同僚一拱手,“今儿个你也带上大歪二歪,吃个肚儿圆。”
“他狗娘养的水耗子发了财,咱兄弟只能喝一些残汤剩水,不多带上家人吃些,真是亏大发了。”豹哥笑着和胡彪告辞,又对周泽普兄弟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彪子你把这两小老表也带上,也省去你做饭的麻烦,再说了,水耗子家的流水席,不吃白不吃。”
目送豹哥走远,胡彪一手拉着一个,“恁俩今天来的巧,正好跟哥哥吃大席。”胡彪的家眷暂时还在乡下,只有他自己租住在县城里。他升官时间短,暂时还没有捞到钱去买房置地。
周泽普挣开胡彪的手。被一个男人拉着,心里着实别别扭扭。不知道大宋朝是否流行背背山,呵呵,我可只喜欢女人的。
“表哥,你这才升了官几天,就宴请不断,小心得了高血压,半身不遂什么的。”
胡彪不知道什么高血压,却知道半身不遂不是好话,“臭小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再胡扯我揍你。”
周泽普往前跑了几步,躲开胡彪的魔爪,“哥,你胖了,不用半年,就赶上庙里的弥勒佛。”
“那可不,这心宽体胖,喝凉水都长肉。”胡彪洋洋得意,“咱家里人见我都说我人长得富态。”
周泽普仰天长叹,“当官的都胖了,可是全县的老百姓可就瘦了。我很痛心呐。这民脂民膏,啧啧。”
胡彪朝周泽普屁股上踢了一脚,被他又闪身躲过。胡彪嚷道,“你小子的嘴如此之贫,敢编排表哥,看本官不打你个满脸桃花开。”
周泽普连忙告罪,“兄弟我还没有讨老婆,哥哥如果要打,千万不要打脸。不然我那婶娘饶你不得。”
“不打你可以,不过得接受处罚。”胡彪笑道,“哥哥允许你选择一个受处罚的方式。”
周泽普抬眼望见远处的杏花楼,几个粉头在和一干浪子嬉笑打闹,“听说杏花楼里有几个新来的粉头,都是扬州瘦马,兄弟我愿意代哥哥和她们大战三百回合。”
小秋在一旁听得真切,“哥,我也去。”
胡彪哈哈大笑,“你个小屁孩,如何去得?”
兄弟说笑一回。
周泽普止住笑容,“表哥,那水耗子请吃流水席,定是有喜事。不知是他老娘过寿,还是添了孙子?”
“都不是。”胡彪用脚将一个石子踢飞,|“水耗子的老娘不知道死在哪个狗儿国,就是活着,水耗子也不会给他娘做寿。此外他儿子还小,孙子还未成形呢。”
“那你让我猜猜看。”周泽普装模作样地思考,“这人生有三喜,升官发财死老婆。莫不是他老婆死了?”
这下,胡彪和小秋都笑了,笑得前仰后合。这死老婆居然是人生三喜之一,笑死我了。
良久,胡彪擦了一下笑出来的眼泪,“表弟,你猜错了。水耗子老婆没死。他办流水席,一是因为最近发了一大笔横财,二呢,就是讨了第十七房小妾。”
“呵呵,如此喜事,真是值得庆贺。”周泽普眼中寒光一闪,又迅速隐去。这横财恐怕就是朱家的那一船盐。水耗子夺人财物,伤人性命,不知收敛,却在县城讨小妾,大宴宾客,如此猖狂,可见水耗子和县府中人勾结之深,以后除他恐怕要费些周折。
不过,今天机会来了,我周泽普又如何能放过?杀了水耗子,现在为时过早,不过恶心恶心他,还是可以的。水耗子不是有儿子吗?这如果意外落水的话?喜事不就成了丧事了吗?我让你水耗子的儿子变成死耗子。不要给我说,祸不及家人,我今儿就从家人下手。
私盐贩子水耗子李狗人脉很广,黑白两道的朋友都有。
丰城县府的大小官员均到场,连一向和李狗不对付的县丞大人也来了。不知道内情的人,还以为的县太爷在宴请同僚呢。
乡间的土豪,街面上有头脸的人也来了,这是给李大官人捧场子。此外还有上不了台面的泼皮和帮闲们
运河和汴河上的帮会头目坐了十多桌,他们多和李狗有生意上的来往。大家都是贩卖私盐杀人越货的战友,不来不义气。
跟在胡彪身后,周泽普和小秋大摇大摆地进了李家。
“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把,只管胡吃,不要胡说。”胡彪低声对周泽普和小秋交代了句,便笑呵呵地去和人们打招呼去了。他是县衙的班头,场面上的事,还需要各方面的照应。趁此机会,也可以摸一摸水耗子的底。
李家的管事对胡彪带来的两个人,视而不见。来的都是客,他一个小小的管事都得罪不起。胡彪能来吃酒,那是给李家面子。再说了,不就是多添两双筷子吗。他一个管事也犯不着惹班头不高兴。
酒宴开始,宾客觥筹交错,喝到高兴处,不时有笑声传来。有人开始划拳,有人开始窜桌,找熟识的人喝酒,现场是乱哄哄一片。水耗子挨桌向宾朋敬酒。发了横财,又娶了一房美妾。让昔日看不起我李狗子的家伙们再次哭去吧。以后我李狗子走过的地方,别人将无路可走。
周泽普和小秋低头大吃大喝。吃了一会,周泽普对小秋道,“我去茅房腾一下肚子,位子给我留着。”
周边的宾客都相视一笑,他们年轻的时候,也这么干过。
“这只鸡腿,我先预着哈,谁也别跟我抢。”
众人又是一笑。
李家的宴席很丰盛,徐州城里流行的八大碗,到这里成了八大盆。整鸡,整鸭,红烧肘子,让宾客们吃得满嘴流油,都夸李家大方,这席面儿,真是没得说。一个字,好。
小秋等了小半晌,烧菜上齐,马上上炒菜了,才见周泽普笑嘻嘻地跑了过来,“哥,去了大半天,肚子都腾空了?这是我给你留的鸡腿和猪蹄子。”
“好不容易来一趟城里,这次不吃个够,下次要到过年了。”周泽普拿起鸡腿咬了一口,“这是天鹅肉吗?真香哦。俺娘过年也没给我吃过。”
天鹅肉?众宾客哈哈大笑,这小子将自己比作癞蛤蟆。
酒宴进行到深夜,方才散了,
周泽普拎着半只鸡,小秋手里捧着几个白面馒头,跟随醉醺醺的众宾客出了李府。
“你俩还没吃饱?”胡彪瞪眼看着小老表,“连吃带拿,丢人呐。”
“不丢人。”周泽普把鸡拎得老高,“这是带给三叔的。孝敬长辈,是中华民族的美德。”
胡彪晕倒,这小子怎么处处都有理呢?
周泽普打了一个哈欠,“表哥,快回家吧,我都困了。”
半夜时分,胡彪睡得正香,一阵急促的砸门声将他惊醒。夜深人静,砸门声很响。
“这大半夜的,谁呀?”胡彪气恼地冲门外吼道。
“彪子,我是你豹哥,快开门,出大事了。”
“咋啦?风急火燎的?有人造反啦?”胡彪点燃油灯,迅速穿上衣服,打开门,让豹哥进来。
“兄弟,水耗子的儿子落水身亡,水耗子怀疑有人寻仇,已经报官了。”
“特码的,我以为什么事呢,让老子睡一个安稳觉也不能。”既然是公务,他这个班头就得去。胡彪收拾停当,拿出一把铜钱给小秋道,“我有公干,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明儿早上你们买着吃吧。”也不等小秋说话,掩上房门,匆匆去了。
周泽普已经醒了,眯着眼在装睡,胡彪和豹哥的谈话他听得清清楚楚。确定小耗子死了,周泽普开始祷告,
“朱大叔,我给你报了仇。你就给兰子托个梦,让她早点嫁给我吧。她为你守孝三年,我三年后才能娶媳妇,太熬人了。”
小秋推了推周泽普,“哥,快醒醒。”
周泽普揉揉惺忪的睡眼,“起那么早?天明了?”
“还没有。”小秋看哥哥坐起身子,“哥,水耗子的儿子淹死了。表哥出去办差去,我害怕,不敢睡。”
周泽普嗯了一声,“睡不着呀,哥给你讲故事,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在讲故事: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