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翠的山峦间云气缭绕,潺潺的河水穿越清幽的山谷,更显寂静。
渔村中的男人吃过早饭,解了船只,挥手向家中告别。船桨摆动间,成片的渔船穿过峡谷,驶向万象海域。
换好了行装的年伯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宸渊,混浊的双眼中泛着慈爱,瞥了一眼床下,旋即摇摇头,将他踢掉在地上的薄被重新盖好。又将一张小木桌悄然放到他的床边,上面摆放着一碗米粥,两个小菜。
四十里外的风尘镇,也拉开新一天的帷幕。之前还冷清无人的僻静街道,三三两两的行人不知几时出现。须臾间,摆摊的小商贩,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令这小镇变得热闹起来。
醉乡楼也不例外,一大清早,一楼的大厅里已经坐满了吃早点的客人。要问这醉乡楼为何在什么时辰都是爆满的,有两个原因:这其一便是因为酒醇饭香,这其二嘛自然是来自美女掌柜致命的吸引力了。
酒肆二楼处,几个不用早早开张的店铺老板和当地征收地税的土财主,几人正坐在一起喝着上好的普洱茶,笑意盈盈的谈着生意。
这是每日的惯例,要早出猎杀妖兽的冒险小队,必会早早来到此处要些肉食,再将酒囊打满酒,便去镇子外围的密林里猎杀妖兽。
一些无所事事的赌徒围坐在一起,聊得热火朝天。
“你不知道吗?镇东转运赌场被砸了,那个战狼小队的赵虎还有雷桀惨死在里面。”
“什么?转运赌场不正是雷桀开的吗?怎么会死在自己的赌坊里?”
“别吹牛了,虽然昨天家里那婆娘管的严,害我没能过去玩两把。但那雷桀何许人物?这镇上谁能动他?”
一个干瘦的男子,嘴角噙着不屑,提了一句,压根就不相信的样子。
“这事我哪敢乱说,当时我就在场。”
“听闻好像是个少年武者,场面相当惨烈。一拳一拳打下去,啧啧啧,将其打的面目全非,最后被一刀结果了性命。”
“切,武者打架?你也敢在一旁观看?估计早就吓得尿裤子跑了吧。大家说是不是,哈哈哈……”
“哈哈哈哈……”一帮人帮腔似的哄笑着。
“后来我转回去亲眼看到的,你若不信,现在过去看看那赌场是不是关门了。”
见众人都不相信,那人很气愤的哼了一声,埋头吃了一口菜,转过头便不再解释。
“这么说来,那少年来头不小啊。莫不是玄城的武者,没事跑咱们风尘镇兜了一圈。”
“也许是吧,那雷桀仗着自己是个武者,在赌场里横行无忌,暗地里命令手下耍手段骗钱,这下骗来骗去硬钉子上了……”
“活该那个王八蛋倒霉,前一阵我赌输了钱,说回家取一下,那王八蛋不由分说便将我打了一顿,现在遭了报应,该死!”
一众在醉香楼里吃饭的赌徒,交头接耳的谈论着,一提到雷桀这个名字无不显厌恶之色,看来雷桀惨死这件事,甚是大快人心。反而赵虎死了,他们却似不在意一般,一条狗的性命而已。
“各位在谈什么?谈的如此开心。”柳璠从后堂拿了一坛醇香美酒,端到一位老顾客的桌面上,随意的问道。
柳璠今天穿了一身红色旗袍,更加衬出完美的凹凸有致的身材,头发依旧高高盘起,唯有两鬓,两缕黑色的发丝垂下,平添了一份高贵的气质。
以往的客人见到柳璠亲自上酒,开口第一句都会是—掌柜的是越来越漂亮了。这次却不同,语气里透着说不出的畅快:“柳掌柜,您还不知道吧,镇东开赌场的雷桀昨日下午惨死在自己的店里。”
“嗯?这个镇上还有人敢去招惹他?”柳璠听到这话,美眸中也略有一丝诧异,随口便问了一句。
“听说是个少年武者,下手可真是狠辣,一刀下去,血喷的满墙都是……”眼见柳璠黛眉微皱,这人也意识到自己不该说那么血腥,识趣的闭上嘴。
不远处一桌四五个冒险者,正在热烈地议论着今日如何设置狩猎陷阱,意图捕杀一头二级的白豪刺猪兽。听到这边几个赌徒,眉飞色舞的大声的吹牛,正欲厉声呵斥,让他们小声一点,但却听到‘雷桀’‘惨死’这几个字眼,便饶有兴致的耐心听了听。
这一听他们所说的事,却令这几个冒险者大喜。
这个名为嗜血的冒险小队,领头的便是那个一脸横肉,腰粗膀圆的八尺大汉。此人名叫张横,以前曾是一名凝神境的武者,在这镇上也是出了名横行跋扈。
只不过几年前因为雷桀的出现,两人互相不服,便相约打了一架。后面的结果就很明显了,雷桀开了赌场,收了小弟,收着东街整条街的保护费,日子过得悠然自在。可这张横就惨了,被废了修为,虽然一身力气没丢,但永不能踏足武者之路对他来说,却成了心中最大的一根刺。
后来兴起的战狼小队,也就是赵虎那几个人,本来是惹不起张横的。奈何赵虎却成了雷桀的一条狗,这年头打狗也得看主人,任凭张横再硬气,也是惹不过雷桀这个狗主人。如同一听雷桀死了,他心中自然是畅快,这些年的愤懑也随之消了几分。
“小子,你刚才说雷桀当真死了?”张横站起身来,扬声问道。
“张爷,千真万确啊!”干瘦男子站起身来,一脸讨好,小心翼翼的说道。
“哈哈,好!兄弟们,抄家伙。当年废我修为之仇,如今看来是时候连本带息讨要回来了。”
“嘿嘿,听闻他家里抢来的名叫萱儿的小娘子,姿色不错哟,是时候去宠幸宠幸这个小寡妇了,哈哈哈哈……”一个高瘦的男子,大声的淫笑着,又对着身前连着耸动几下。
“二哥,那他包养的那两个小情妇,就交给我们哥俩乐呵乐呵吧,我和老四已经好久开过腥了,这阵难受的紧啊,哈哈哈。”
嗜血小队的几个冒险者,肆无忌惮的谈笑着,仿佛压抑多年的不甘之气忽然吐出。旋即同时起身,将十几枚商币丢到桌子上,快步出了酒肆,大摇大摆的往东街行去。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昔日在风尘镇呼风唤雨的雷桀一死,如今这个名为嗜血的冒险小队,自然而然的便会接替他的位置。
另外几个吃饭的冒险小队,顿时没了兴致,他们心里自是明白,这张横可远比赵虎手段狠绝。这下没了压迫他们的雷桀,怕是以后自己的队伍就不会像之前那样好过了……
死了个雷桀,几家欢喜几家愁。
见到几个冒险小队同时以恼恨的目光瞪过来,聊的热火朝天的一众赌徒,噤若寒蝉,不敢再作声。
柳璠自然没听到这些,她此刻正侧坐在三楼的一处窗子开向街道的雅阁,凭栏左望。
纤白的玉手,捋了捋左边垂下的青丝,玉指轻拈着发丝,看向街道的眸子很是空洞,似是在想什么事情。
“莫非是那宸渊所为?如果不是他,谁又有这样的本事呢?”皓齿轻咬了一下性感的嘴唇,兀自低声喃喃道。
昨日看他谈吐中带着风趣,除了有点小不正经,怎么看都是一个温文尔雅的少年,怎得出手却这般狠绝不留余地?前脚刚走出我这醉乡楼,后脚便去转运赌场杀人,如此行径看来分明是一个心胸狭隘,睚眦必报之人。
她又淡淡的摇摇头,可能自己真的看走了眼,他或许只是某个财力雄厚的家族的一个遗孤而已吧。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令这个看似薄凉的少年真正的动了杀意的,只是她不经意提醒年伯的那句话——赵虎可不是那种会善罢甘休的人,您以后独自碰到他,可要小心一点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