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小时后,乘满幸存者的直升机向上腾飞,俯瞰遍地星罗棋布的丧尸,数百米高空的间距使他们安心了不少,同时也渴望在这史无前例的灾难日里,上帝能大显神迹赐予一对翅膀让他们阔别丧尸,征服高空。
阿明、知世与黑发少年三人,和上校莫布里特上了同一架机号,如此分配自然是布雷特队长的意思,而他本人也陪同而行,尚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从他接下来的举动看来,此人似乎没有任何恶意。
为了能够及时并确切地在密布的尸群间发现幸存者,布雷特特令飞行员务必降低与地面的距离,在附近一带缓慢飞行。这一举让莫布里特颇感不满,本是坚决反对,拼命催促应当迅速赶往所谓的边界,却被布雷特从头至尾的木头式沉默给打败了。
“喂!你倒是说话啊?再不过去,这事要办不成得怎么跟上面交代?我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都说自言自语超过一分钟无人回应此人多半会进入尴尬状态,莫布里特亦是如此,在一个装聋作哑之人面前即使有再多的意见也只能悻悻作罢,布雷特这一招让在座的三位小朋友心底直呼高明,虽不知莫布里特究竟何等身份,竟可与常人一见退避三舍的高冷队长直言不讳,但比起这个,莫布里特坐立难安焦头烂额的姿态才着实令他们满腹狐疑。
时间从未因末日的到来而终止,直升机宛如一头迷路的超大型苍蝇,孤单地发出嗡嗡嗡嗡的呐喊,徘徊在空中试图找到归家的航线——渺渺茫茫的城镇,疮痍满目的街道,如大海捞针的阿茕——希翼之光在两个彷徨的孩子面前,是那么地微弱,仿佛泡沫一触即溃。她此刻,会在某栋高楼的天台翘首以盼直升机的降临吗?
在即将进入11区的同时,莫布里特也正忙着与耳机里不知名的彼方有一句没一句地探讨接下来的应援方案,而阿明与知世的注意力早已贯彻在地面上的每一处角落,实在没有心思去聆听他们的方针,尽管有关于边界、F—35战斗机、铁丝网隔离等敏感信息掠入耳畔,但在寻找失踪了一个早上的亲人当下,任何以往在意的东西都将变得微不足道了。
他们只想找到阿茕,一定要找到——
这是必须的!
时间无声无息地流淌,直升机漫过11区一帧一帧骇人的风景,过眼人间之地狱,在不容错过的救人机会面前,警惕之心未从阿明的身上落下,他敛眉,他屏气,视线渗透窗户锁定在广阔大地的目光所及之处,一刻也没有松懈。
曾几何时,严肃的氛围已开始在狭小的舱内蔓延开来,所有人心照不宣地保持着静默,针落可闻的死寂过于僵化,仿佛一座巍峨的大山辗压着自己,难以呼吸!
Wir werden gegenunser Schicksal ank?mpfen.
Wir dürfen uns nicht in unser Schicksal ergeben.
(我们将会抗争我们的命运,我们决不能屈服于我们的命运。)
就在此时,天与地的交界线上,某栋孤峰突起的大楼天台那密密麻麻的黑点引起了阿明的注意,阳光射线穿透一抹抹涌动的黑影发出金色的光点,犹如漆黑深谭中亮起的希翼之光,少年感到一阵茫然的惊喜,他一边努力集中着目光,一边抬手比划告知余人,布雷特见状立即指示飞行员转变航向。
随着距离的拉近,天台上的画面愈显清晰,直至毋容置疑地笃定,聚集在天台等候救援的,是一群从帝国广场万幸逃出来的贵族。
他们高举双臂向直升机大肆挥手,将这架徐徐临近的空中雄鹰视为唯一的救命稻草,从窗口角度望去可见贵族们正在尖声呐喊,却听不见一张一合的嘴里说着些什么,他们有的热泪盈眶,有的风云莫测——得救的心情固然昂扬,但这并没能冲淡写在他们脸上的那份恐惧与绝望。
不知为何,他们扬起的嘴角依然在不住地颤抖,错综复杂的情绪如沸腾的开水,浇淋在每个人身上分辨不出那是炽热还是疼痛;又如氤氲弥漫的压抑感,在绝处逢生的惊喜背后沉淀着无助的悲伤……
但阿明与知世已顾不上其他,他们全身心都投入到了找阿茕的头等大事中,眼神坐落于大楼天台上,漫过一层一层的人海,紊乱中,一道两人朝思暮想祈盼重逢的身影,竟从人潮的簇拥间出现了!
阿茕很快也认出了他们,她微微仰视着直升机窗口,目光定格在两道欢呼雀跃的人影上,半眯起的眼睛蕴含着温柔,细看两个孩子安然无恙的姿态,嘴角遏制不住扬起了弧度,那不是相遇的欣笑,是即将离别的不舍中透出的无奈,就好像永远相信,希翼之光这种求之不得的事情从来不会临幸在自己的身上。
阿明惊觉,茕的一举一动意外地淡然若水,仿佛亲人重逢的奇迹,只是一场如海市蜃楼般美丽的假象。
“找到了!终于!!”
“是真的…真的是妈妈!”
阿明与知世欣喜万分的情感溢于言表,就连毫无瓜葛的黑发少年也莫名会心一笑,好不容易压抑的气氛得以释放,他突感期待那个看似无所不能的布雷特队长会用什么样的方法救下这么一锅蚂蚁,于是转头憋了他一眼,却不经意发现,布雷特的脸上赫然布满了阴霾,黑发少年神色一变,直感不妙!
“呵!这人数至少有好几百吧!看呐,惹上大麻烦了吧?”莫布里特倍感压力地缩回了头,一腰身扎进座椅,“这架直升机装了六个人都已经挤得我喘不过气了,怎么可能撑得下几百人?而且我手里授权的直升机都已经在羊城大厦分配完了。”
“那怎么办?有什么办法吗!”慌乱的阿明急忙问道。
“不用担心,当然是请求分队支援,让分队派遣更多直升机过来,反正那群人现在很安全,耗得起这个时间——”莫布里特拧了拧眉:“但是布雷特,在那之前,我们还是以大局为重,先赶去边界吧!就这样。”
“请求支援,来不及了。”布雷特面不改色,凝神观察着天台,发现异样的他阴森森地说道:“……你们看见了没?”
“什么?”所有人几乎同一时间看向了布雷特。
“天台的门。”他抬了抬头,简言意骇,“恐怕撑不了多久。”
“门?门怎么——呃……”
不明所以的莫布里特在接下来转头察看的瞬间解开了疑惑,三位少年也循着布雷特的提示,看向那扇毫不起眼的天台小木门,他们发觉,由于贵族们的层层遮挡,乍看之下很难发现这扇门的存在,但仔细一看,甚至能发现它正在产生剧烈地晃动!
舱内六个人很快明白,贵族们是蓄意将自身的危险掩藏起来,表面上让救援队产生“带走这群人不费吹灰之力”的错觉,从而减少了冷眼旁观的可能性。
砰!砰!砰砰!!
木门在颤抖!木门在颤抖!为什么门会自己在颤抖!!像债主踹门逼还钱,像包租婆上门讨房租,那猛烈的趋势,乃至用来为门做加固处理的长木板也被甩出了老远……
“这里很安全!先下来,再想办法带我们走吧!”
“我们会配合你们的救援的!”
“不不!这里根本不安全!!你们骗不过他们的!没用的…没用的,不…我们……就要死了啊!!”
“你给我闭嘴!!他们肯定很多枪!先把他们引下来再说!”
“不不!丧尸就要闯进来了!救命啊救命啊!!!”
歇斯底里的哀嚎振聋发聩,撕心裂肺的悲鸣震撼大地,强如一首生命之歌燃到了巅峰,悲壮的旋律透着无限的凄凉,击碎了阿明脆弱不堪的心脏……
“……难道没有要救人的打算吗?那里面还有我的妈妈,难道…不管了吗?”阿明震愕的目光直盯着莫布里特,通过对方淡漠的眼神,阿明内心崛起的希望再次轰然坍塌,连同知世的那一份一起消失殆尽,后者紧张地看着阿茕,无助的情感在彼此脸上交错。
“没有不管,还是那个方法,让他们等待支援。”莫布里特冷不丁的语气是如此的斩钉截铁,说罢,他打开了机窗,披风的风帽扫过颊腮,“你看他们还不是好好的,撑到了现在吗?”
混合着螺旋桨转动的噪音与突如其来的猛风,焦躁的阿明不得不扯开了嗓子,“支援队在接收到任务后,必须先从工厂调遣相对数量的直升机吧?还需要准备各项工作!如果没有两个钟头以上是绝对赶不过来的!但是你看看天台的木门!再看看那群只身等待丧尸袭击的人!已经…没有时间了!”
“那我能怎么办?我也很无奈啊!”莫布里特粗糙的鬓角冒起几根豆角大的青筋,借助八十分贝的音度宣泄着他的愤怒,“区区一架直升机你想容纳几个人?难道要我奋勇当先冲下去救人吗?啊?小朋友!是谁教你要舍己为人的?这种事情,只有笨蛋才会做!知不知道!”
布雷特闻声转过头来,忍不住发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他无语地抽了抽眼角,忍无可忍地竖起拇指,反指着窗口,“局势一目了然,倘若现在贸然降机连同我们都会死的!那扇弱不禁风的烂门,指不定下一秒天台就沦陷了!”
“我们有枪。”
“枪顶个屁用!”陷在座椅里的莫布里特突然直起了身,煞气腾腾,“现在根本没法搞清楚门内究竟有多少丧尸,如果控制不住,病毒一下子就会从没有出路的天台蔓延,那么上百甚至上千的丧尸将会覆盖整个有限的空间,连同降落的直升机都不能幸免,这时子弹装填的空隙和耗尽的体力会直接要了我们的命——这种防不胜防的作战只会白白送死!况且能上阵的也就只有我们两个,你觉得,会有胜算吗?!”
“如果数量不在控制范围内,这门估计早就被踢开啦大叔!”黑发少年温吞地说,“可见目前为止,丧尸数量是足矣对付的。”
知世认同之余忍不住补上了一句,“没错,在12区的时候,你们不还从满街的丧尸里一路闯出来吗?而现在,已经明确知道丧尸的弱点,无论怎样都会有一定的优势!”
“还有!”阿明灵光一闪,“如果下去太危险,倒是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先将直升机和天台的门拉近适当的距离,等天台门一倒,立即通过机窗从高处狙击在门内走出来的丧尸,虽然这样命中率不高…但在布雷特队长眼里,应该算是易如反掌吧?只要在远处保护好他们,我们也可以免遭丧尸的威胁。”
等待回应的过程中,孩子们一言不发,他们屏气凝神地看着莫布里特,满怀期待,包括布雷特队长在内,只不过他期待的眼神中,还掺和了一丝谴责的意味。
“合着你们都在逼我啊?布雷特!你就那么想发善心吗!”环视着一双双真挚的眼睛,莫布里特的耐性明显已经达到了极限,积攒了半天的怒火一股劲冲上了双眼,并毫不客气地击向了布雷特,“我说你啊!简直就是第二个急着去送死的笨蛋!!上面派我们进曼尔城救援只是想让我们做做样子!你那么认真干什么?真正需要执行的任务!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推托!布雷特,因为去年的事,我一直很看好你,所以刚才你执意要巡逻幸存者我也一再地忍让,只要是救下那么一两个人,没什么难度的,不浪费时间的,我也就忍了!可现下的问题才没有那么简单!不管是冲下去救人也好,从高处狙击的办法也罢,然而不间断的枪声,只会让大楼里更多的丧尸循着声音来到天台,三十几层的一百米大楼啊,里面究竟还有多少丧尸不得而知,要想救下这么一群拖油瓶,我们就必须在这全程保护他们的安全,直到支援队的直升机赶到!到那时,天都已经黑了吧?可你也清楚,曼尔城就要陷落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傍晚之前会发生什么!!再不走!我们会被队伍遗留在这个地狱里的!!”
消化着莫布里特激昂的言语,布雷特沉默了一秒,随之一副恍然的神情,“…说的是呢……”他轻声慢语的言辞间填满了讽刺,“果然啊……凭实力,你明明就有十足的把握救下他们的,但你就是单纯的不想拖延时间。你啊……满脑子根本就只想着尽快灭掉所有人,完成你的任务——让莫布里特堂堂上校的地位稳固千年。哈…的确是我不对,抱歉了呢,身为属下,我没有考虑到,你也有自己选择的权利。那么——如果高处狙击会浪费你的宝贵时间……”布雷特闭了闭眼,然后从腰间掏出枪支,接着说,“就请放我一个人下去,这是我个人的请求。”
“不行!亏你还记得是我属下!我不答应你能怎样?你想我把布雷特违抗命令和顶撞上校的罪名上报吗?”
“嘁!”受到威胁的布雷特通过眼角余光,向莫布里特投去毫不友善的眼神。
“让我自己去吧!”心神不宁的阿明着实坐不住了,他忽然站了起来,“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妈妈孤独地死去,更不能接受她成为丧尸里的一份子!我无法做到,我要下去,或许还有别的办法,你们看,天台门的上方有一小片落脚点,附近还有水箱之类的,说不定丧尸上不去!”
“喂!你是认真的吗?”黑发少年讶异道,“丧尸上不去也会没日没夜地围着你啊,你最后要么饿死,要么就被上千只丧尸给熏死!”
“躲到上面之后我可以再想办法!总会有办法的!我不能坐以待毙了,妈妈现在还好好的,说明我还没输!人只有在放弃战斗的那个时刻才能算输!拜托了!请让我下去!!”
混淆在噪音之中的争论不绝于耳,知世涣散的漆黑色瞳孔看不见一丝光泽,她怔怔地与阿茕对视着,在窗户与距离的隔绝下,任何语言和动作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然而当阿明悲恸的哀求传入耳中时,知世涣散的瞳孔终是焦了距,她转过身,毅然决然,“我也下去!我也做不到!”
……
随着两个十岁的孩子毫无把握的决定,驾驶舱内的大人们陷入了冗长的沉默——
多灾多难的世界啊,承载着一生下来就注定成为弱者的人类,他们行走在漫漫的人生长路里,历经反复无常的气象,没有周详的地图,更没有辨别方位的指南针,唯有任凭一路跌跌撞撞地被未来辜负,一路点燃希望再被无情地扑灭。他们的内心支离破碎,只剩一具躯壳机械式地为莫须有的事物卖命,牵强地走完生命的里程,直至代表解脱的死亡到来……
“救救我们……”
“求求你们了……”
“呜呜呜——”
呼救声与悲鸣声,依然在咫尺之遥的天台触动心弦地回荡,天台木门在未知量的丧尸的捶打下,生出了横七竖八的纹路,仿佛在进行无声的抗议,间接宣告它的爱莫能助。
紧接着砰地一声巨响,门板的上半部分骤然被击出了一个大窟窿!
暗沉的黑洞里涌现出一张张惊悚的嘴脸,他们铅灰色的手臂向洞外伸张,瘦骨嶙峋的五指在空气中狂妄地扑腾——飞逝的时光在一点点推动着如坐针毡的阿明与知世仓皇无措的心里。
“呐,两个小鬼头,虽然我挺想劝你们不要去送死,不过——”打破死寂的黑发少年拖了拖音,神经兮兮的态度了然不见踪影,他黯然神伤地感慨道:“这件事情换做是我,也会选择挽救自己的亲人,不顾一切的那种。”
黑发少年憋了憋莫布里特,尽管知道他的怒气一触即发,但仍决定尝试提出了要求,“喂,至少分配点武器给他们吧,匕首啊枪啊什么的,或许还能死马当活马医……”
“这架直升机是事发之后紧急从工厂调遣出来的,没有事先备好降落伞,要想放他俩下去还不是得让直升机降落?”
可见莫布里特依旧莫衷一是,“你认为将天台定为降机地点,再把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扔下天台后,直升机还能在虎视眈眈的贵族眼皮底下重新启…”
“就让他们去吧。”布雷特沉吟片刻,抢过话题,“降机之后他们两个自己下去,天台的人由我和这个男孩负责维持秩序,飞行员只要抓住时机尽快起飞就行了。”
“休想!”
短短两字里贮满了无情与冷血,血压快速飙升的莫布里特怒目圆睁,声带里所吐出的每一个字,如一把利刃直接刺向了阿明与知世,但膨胀的怒气却单单冲向了一个人,“布雷特!你果然是想骗我降机对吧?然后你铁定会抓住机会下去救人!没错,其实打从一开始,不!从你建议我和你上同一架直升机开始!你就一直故意找麻烦,企图拖延时间!全是为了不让我去执行那件事情!对吧?”
莫布里特的猜测在经过对方的哑口无言之后越加肯定了,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被玩弄于鼓掌之中,他越想越气,“布雷特……别以为我们经常共事就可以得寸进尺,我觉得,你还是有必要分清上下属关系,再者,这件关乎于王室重要人员安全性的大事,必须在日落之前完成!是必须!除此之外,更大意义在于能阻止这场病毒的蔓延!我警告你,空军已经在边界整整伫候我们大半天了,如果日落之前没能成功实施,还会有人顶替我们的位置执行任务,但你我两条命,要么葬身曼尔城,要么就等着被他们送往处刑台吧!!”
“——那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就给我适可而止吧!!!!那种事情!我早就看不下去了!!!”
布雷特怒斥的声音几乎盖过了直升机的嗡响,驾驶舱里的所有人,包括飞行员无一不被吓住了,令人窒息的火药味不言而喻。
与布雷特结识一个早上的阿明,从未见过对方如此地愤懑,而他们大人之间的言语,阿明听得简直头昏脑涨,庞大的信息量里,他大概能猜出个所以然,但他始终不愿意相信,这种石破天惊的大胆想法会真成为现实,阿明希望,自己的判断是错误的。
也许是喊累了,布雷特足足消停了一会才站起身来,像是想起了什么深仇大恨,突然揪住莫布里特的衣领,表情犹如震怒的狮子,充满杀气,“你就那么想当一条唯命是从的哈巴狗吗?!当初三人说好的那件事情,要不是你突然反悔,行踪暴露,贝利尔也不会死!!”
“哈!布雷特小子!!你不提他我都差点忘了,忘了你曾经也是个会亲手杀死自己同伴的布雷特啊!是!我对不起贝利尔,但你也同样对不起他!不管怎样,从那以后,你手上的血就再也洗不掉了!”莫布里特十分不悦地嚷道,“所以,现在的你!到底有没有一点做荆棘的自觉啊?!!”
“……”这一刻,布雷特愣住了,他木讷地看着莫布里特恶狠狠的目光,发现自己无言以对之后,情绪渐渐缓和了下来,继而松开对方的领子,淡然回道:“我只是,在做身为军人该做的事情。”
“这种军人精神早就在二十年前消失殆尽了!”莫布里特情绪过激地拍了拍前座的椅背,“快醒醒吧!我不嫌弃你是蝼蚁出身就已经仁至义尽了!请摆正你的态度!时间!不能再拖了!我谢谢你了啊!飞行员——即刻行动!”
“妈妈!!”
观察天台局势的知世一声惊喊,果断截止了无穷无尽的争吵,所有人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耳朵起茧的黑发少年乍然一个鲤鱼打挺从座位上弹起,布雷特与莫布里特一同探向了窗外,夹杂着猛风,阿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他看见了——
撒旦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