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我瞬间明白了宇文景睿的战术。
我低估了他,也从来没有看透过他。他的确按照我预先的猜想取郑州了,也到了合肥。可我们所有人没想到的是,他从一开始就声东击西,真正的目的还是要攻克徐州。
我忘了,除了驻扎在合肥城外的亲兵铁卫,他还有权调度晋州等地的兵马,他还有自己偷偷练的兵。
想到这里,我冷笑了一声。什么攻合肥下安庆、沿大江顺流下扬州,他一开始从心里就不是这么想的,他防着我。是啊!他该防着我,大概从他过不了凤阳府开始,他就已经将我排除在外了吧。
因果循环,是我的错。
我没等到他回来,便离开了。我痛恨自己的无能,痛恨自己的举棋不定,一会儿替官军出主意,一会儿又担心他受伤害。
我抬起头看着盘旋在空中的鸟儿,终于下定决心,在最终结果出来之前,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再插手了。
我按照来时的路返回,天色将晚,却离下一座城还远,我便在乡郊外找了一处人家借宿了下来。这家里有一对老夫妻、一个年轻女子和一个小男娃,都是极憨厚朴实的,乐呵呵地接受了我的借宿,又拿出好酒好饭来招待我。
“外头这兵荒马乱的,姑娘怎么孤身一人啊,多不安全呐!”老太太给我盛了一碗青菜疙瘩汤,我捧在手心,觉得身上暖和多了。
“小女原是去合肥府找未婚夫婿的,结果他不在合肥城,小女不好孤身留宿在婆家,这不只能沿路返回。”
他们皆悠长地哦了一声。
“诶?天色已晚,怎的还不见孩子爹爹回来啊?”
他们皆愣了一下,媳妇青芸更是直接呜呜哭了起来。最终还是老汉道,“我儿入军了,此刻生死还不知道呢!”
我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现下愈发糊涂了,现在战事纷起,这种平常人家的壮年男子除却征兵入伍,还能去哪儿呢?
“嫂子别伤心。可否将大哥的名讳告知于小女,小女兄长在官军里当千户,也许能打听到大哥的下落。”
青芸哭的愈发厉害,“不劳烦姑娘了,我家那个糊涂虫,他在燕军里,跟着燕王造反。我们都劝他,可他就是不听,一年前孤身前往燕京,从此生死未知!”
“大哥是徽州人,怎么会去燕京…这…”
她抓住我的手道,“谁知道他撒了什么癔症,燕京离咱们徽州几百里,他愣是要去那儿!”
这一晚,我翻来覆去睡不着,倒不是因为村野乡舍条件粗鄙,而是因这人家的大哥竟然去宇文景睿的兵营里当兵。宇文景睿的威名,也就在北燕、晋州、冀州等地管用。什么时候,都传到徽州来了?
这,难道也是民心所向?
整整一夜,我都没能歇息好。翌日清晨,天空已经泛出鱼肚白时,我便撂了一些碎银在堂外的木桌上,推开木门,便打算走了。
刚踏出门槛,我就呆在了原地。院子里多了一匹马,那匹马显然比我的小白马高大精壮许多,马头上还嵌着铁甲。我抬眸望去,院子栅栏外站着一人,他披着黑色的披风,微微露出绛紫的衣衫圆领。
“妹妹啊!怎么不多歇一会儿,你这是看…诶,你是谁啊,怎么到我们家院子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