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年后。
宗元国京城的街道上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到处一片和平昌盛的盎然景象。
自十三年前,天策国将的嫡女贵灵郡主被刺客劫持失踪之后,鼎盛时期的将军府一反常态的低调下来,尽管如此,仍不乏一些梁上君子对财力雄厚的将军府虎视眈眈,当然,一般的贼子是有贼心没贼胆,毕竟国将府的警卫森严,想从国将府捞油水,必须要做好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准备。
人常说,月黑风高夜,偷鸡摸狗时,可自认为聪明伶俐,身手不凡的噹噹从来不那么想。
人人都知道夜里贼多,夜里的防范措施自然是最周密的,况且,黑灯瞎火的作案极其不便,大白天多好啊,值钱的物件都看的一清二楚,况且人们又疏于防范。特别是这国将府,鼎鼎大名的天策国将恐怕是上早朝还没回来呢吧。
本女侠已经打听清楚了,这家除了郗国将就剩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夫人,一个娇滴滴的小姐,对付三个弱女子,本女侠还不是手到擒来?这就叫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哼!等本女侠在这国将府捞一勺子稠的,看我回去怎么埋汰那几个胆小鬼。
噹噹一身黑衣,紧紧的趴在房顶的横梁上一边为自己的豪举洋洋自得,一边目不转睛的瞅着身下香味四溢的圆形大锅盖,真不愧是国将府啊,锅里不知道做的什么东西,真是太香了,以至于噹噹到了国将府来不及打探库房在哪,就先奔着厨房来了。
跐溜!
一道口水晶莹的顺着噹噹嘴角滴落下去。
啪嗒!
正巧滴落在一位穿着绿裙,正在摘菜的丫鬟头上。
丫鬟伸手抹了抹头发,抬眼看了下房顶,并没发现什么异常后奇怪的对另一位正在烧火的丫鬟说道:“真是奇了怪了,明明外面风和日丽,怎么屋里还漏雨了呢?”
烧火的丫鬟瞥了她一眼,噗嗤笑道:“你是不是闻着这獐子肉馋了,流口水了?”
摘菜的丫鬟把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没好气的道:“你的口水能流到自己的头上去?”而后,她又纵了纵鼻子,贪婪的嗅着锅里的香味羡慕的说道:“不过这獐子肉可是真香,要说起来,太子对咱家小姐也真是上心,猎了獐子先给咱们家小姐送来尝鲜。”
“那是自然,咱家小姐可是当朝的皓月郡主,皇上亲自指婚给太子,将来,那可是要做皇后娘娘的。”烧火的丫鬟满脸得意,又往灶底添了一把柴火,拿扇子呼呼扇了扇,就拉着一旁的风箱,使火焰更加旺盛。
“切,那也不一定,万一要是灵儿郡主回来了呢?”摘菜的丫鬟不以为然的瞥了瞥嘴,目光里带着一丝的期盼。
“回来?怎么可能?国将爷这么辛苦的找了十三年,要是活着不早就寻回来了?真是难为了你们夫人,十三年里日夜与青灯为伴,烧香拜佛的祷告许愿,就不知何时能感动上天,让神仙显灵了。”烧火的丫鬟嘻嘻笑着,语气调侃。
摘菜的丫鬟一怒,把手里的一根菜梗狠狠的掰成了两半,她忍了忍,咬着牙道:“什么叫我们夫人,你要知道,在这个府里只有一个夫人,再怎么着,你们主子永远也别想越过夫人去,就是国将爷,最敬重的也是夫人,要么,国将爷每次下朝为什么总是先去夫人那里。”
“你!”烧火的丫鬟也怒了,急着眼争辩:“那不过是国将爷念及发妻情分,要知道,国将爷每晚可是在我们姨娘那里过的。”
“嘁,你也知道什么叫发妻,什么叫姨娘,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摘菜的丫鬟自知语胜就得意的哼起小曲不再理她。
烧火的丫鬟气呼呼的站起来,刚扬起手,却见一位岁数大点的麽麽走了过来,直接冲着摘菜的丫鬟唤道:“青儿,夫人的素斋好了没有?国将爷回来了,要同夫人一起用餐。”
“已经好了勤麽麽,我这就端过去。”摘菜的丫鬟笑语妍妍,洋洋得意,睨了烧火的丫头一眼,哼了哼,就把一盘盘素菜从一口冒烟的蒸笼里取出来,放在一个编的多层笼屉里,整整放了六盘,才挎着篮子跟着麽麽去了,杨柳小腰扭啊扭的,好不惬意。
烧火的丫鬟气坏了,把气撒在了烧火棍上,她拿着烧火棍狠狠的朝锅底一捅。
噗!
锅底的黑烟一下扑了出来,把丫鬟白嫩的小脸熏个漆黑,丫鬟呛的咳嗽不止,咳着,咳着,就忽然身子一软,瘫倒下去。
她的后面,噹噹显出形来,一脸的坏笑。
什么夫人啊姨娘啊的听的噹噹一头雾水,不过这丫鬟满脸的黑灰倒是给了噹噹作案的灵感。
麻利儿的扒下丫鬟的衣服给自己换上,往自己脸上狂抹几把锅灰,把昏迷的丫鬟藏好,掀开锅盖,哇塞!好一个香气扑鼻。
偷钱事小,饿死事大,不管了,先混个肚儿圆再说。
噹噹伸手从锅里捞了一块肉来。
噗!那肉掉在地上。
“呼呼,好烫,好烫。”噹噹吹着被烫红的手指,疼的跳脚,这一跳,却踩在了掉落的肉上。
那肉煮了好久,煮的又烂又软,噹噹一脚踩上去,又是噗通一声,整个人成大字型倒仰在地。
哗啦!
噹噹的身体正好砸在了一旁的柴火上,原本堆放整齐的柴火骨碌碌滚了满地。
“翠儿!都什么时辰了还不传膳?”一道声音没好气的从外面吼来。
“好了,好了!”噹噹慌忙从地上爬起来,捏着嗓子慌慌张回答。
“这是搞什么?怎么厨房弄那么乱?”一位体型肥胖的麽麽走了进来,凶神恶煞的吼着,‘金刚指’对着當當脑门一阵狂点。
“我收拾,马上收拾。”噹噹揉着被疼痛的脑门,点头哈腰的就去捡地上滚落的柴火。
“行了行了,赶紧的传膳吧,小姐都饿了,回头再收拾你。”胖麽麽厌恶的拿着帕子,嫌弃的放在鼻下扇了扇。
噹噹学着方才青儿的样子,把另一口蒸笼里的饭菜摆放在笼屉里,又手忙脚乱的拿出空碟子盛了肉,也在笼屉里摆好,就低着头跟走在胖麽麽身后。
厨房房顶,一个身穿红袍的男子,把瓦片重新合上,冷峻纤薄的嘴角勾出一抹弯弯的弧度,这个小贼,倒是有趣!
“真是一天不打上房揭瓦,掌管膳食的苏妈妈回家探个亲,你们就把厨房搞的乌烟瘴气,亏得你们在苏妈妈身边学了那么久,要是回头这饭菜可口也就罢了,若是小姐一会不满意,小心我扒了你的皮!”胖麽麽体型巨大,臀如盘磨,每走一步,肉山颤抖。
噹噹提着饭菜,低着头微喏,两只眼睛却骨碌碌旋转,忙个不停。喵了个咪呀,这国将府也特么忒大了,左一门,右一路,就跟那迷宫似的,国将府的库房又在哪里呢?金银珠宝呢?老娘一会从哪开溜呢?
噹噹想着想着,脚下一滑,身子前倾,慌乱中一伸手,抓住了胖麽麽屁股。
胖麽麽缓缓回头,噹噹讪笑:“那个,蚊子,我帮麽麽拍死了一只蚊子,麽麽不必谢我,这是我应该做的。”
胖麽麽惊得目瞪口呆:“蚊子?这腊月天的蚊子?”嘴角一抖,横肉一抽,胖麽麽似笑非笑的道:“你个小浪蹄子,老娘的豆腐你都敢吃,胆子倒真是不小啊!”说着,伸手在噹噹腰里狠狠的掐了一把,痛的噹噹嗳哟一声,眼泪都快疼出来了。
“麽,麽麽,我口味其实没、没那么重的……”噹噹瞠目结舌,支支吾吾的解释:“我,我只是……”
“行啦,别解释,解释就是掩饰,难为你知道老娘好这口,今儿个晚上,老娘在府邸后面的林子里等你!”胖麽麽扭捏的晃了晃小山似的胸脯,娇嗲嗲对着噹噹抛重量级媚眼。
电得噹噹差点晕挺过去,胃里翻涌,脸上直抽!噹噹正准备放弃这次的行动拔腿开溜,却听闻一道美腻的声音传来。
“什么事这么吵?”明明是抱怨的语调,却异常甜美,这声儿使人浑身溶化了似得,舒服的紧。
“小姐,苏妈妈回家探亲了,是厨房的小丫头翠儿送饭来了,由于她不懂规矩,老奴对她教导了一下。”虽然没见到人,胖麽麽也是堆起了满脸的谄笑,讨好的回答。
屋里沉默了数秒,一个容貌清秀的小丫鬟掀开了屋门的帘子,从屋里勾出身子冲她们喊道:“进来吧。”
胖麽麽满脸堆笑的应了声,就带着噹噹走进了屋里。
宽敞的屋子里有四位丫鬟,两个主子,一位丫鬟正动作利落轻柔的铺整着饭桌,一位拨挑着鎏金异兽纹铜炉里的熏香,另外两位正搀扶着自己的主子。
那两主子,一位年纪三十左右,打扮的雍容华贵,容貌妖媚艳丽,一位十二三岁年纪,长相可谓是万里挑一。
只见她肌肤赛雪,眼眸晶亮,眼角微挑,鼻翼挺直秀窄,樱唇红润亮泽,梳着百合髻,头顶斜插着一支双莲并蒂交金簪子,手拿一柄织金美人象牙柄宫扇,身着一袭湖碧的镂金丝钮牡丹花纹蜀锦衣,脚上穿一双云烟如意水漾红凤翼缎鞋。这样的女子任谁都会过目不忘,任何一个男子都会魂牵梦绕。
这女子便是郗英毅目前唯一的女儿,皇帝亲封的皓月郡主,指给太子的未婚妻郗月。
而那大一些的主子,便是当年郗灵的小姨,现在郗英毅的宠妾,也是郗月的生母墨嫚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