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2009年的11月25日,离圣诞节还有一个月,静宁约我晚上聚一聚。
我好忐忑,从上次搬出来开始,两个多月了,他只跟我通过两次电话,一次是向我道歉,一次是问我现在住哪里、安不安全,一直没有见面,想他似乎变成了我每天的生活习惯。
通常情况下,我下班不准点走,总会多留一个多小时整理一下档案,但是今天不是特殊情况嘛,我就把档案带着,回家再看。
晚上七点三十多分,我在约会地点看见前来的她,他没来,我有点小失望。
她一眼就看见我,笑了:“嘿!花灿……”她招手。
连打招呼的习惯都和林远一样,说实话,我们真的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也正因如此,‘朋友妻不可欺’,我才一直没有追求林远)。
她跟我说了她目前回国的计划,她读的是MBA,长得又漂亮,头脑又聪明,还很努力,她说的所有计划我都不怀疑她会做不到。
她说她现在在一家五百强做基层管理,下个月就升中层管理了,我说,那必须得提前祝贺。
然后,她告诉我她打算悔婚,当我理解了她说的事情的那一瞬间,我明显地感受到了:我的心有异常的搏动。
或许是我是学心理学的,我擅长伪装。
我用非常平常的语气问她:“怎么了?”
“我不爱他。”
我假装有些得意的笑,“我就说吧。”可是我的内心在滴血,我想都不用想我都知道,以他的做事风格,怎么会放过她?
我拱手将我所爱之人,呈现给别人,“那你们什么时候办事?”我真佩服我自己,还能这么忍耐地说出这样的话。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的那个未婚夫的事?”
她对我的平静感到有些惊讶。
从你说你要回国结婚开始,我就有一种失落的预感,终于,我不要再在我喜欢的人的面前假装不在意了。
聊了很长时间,卞静宁似乎有很多很多话要和我讲,但是从头到尾,我只听进去一句:她要和他结婚了。
“真好,”我说,脑子似乎都空白了,他终于可以从我的心里走出去了,真好(他终于要走了,不然总是担心他会被别人带走,还好带走他的人是静宁,我心服口服)。
“花灿?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哦?没有啊,就是有“些些”难过而已。
我干涩地扯起嘴角笑笑:“没有啊,我还有一大堆档案没整理,”我把我的手提袋拎起来,给她看看,“那你要不然先回去忙吧,早知道你还有事,就不在今天约你了,害得我还让林远给你准备了一些小惊喜。”
是吗?是他准备的吗?难怪他没和你一起来。
我的心酸涩得疼,“明天开会可能会用到这些资料。”我的意思是,我可能要赶回去看资料了。
老友小聚就这样“愉快”地结束了,静宁开车把我送到我郊区的出租屋,然后我看到,新成在楼下等我,十一月份,天气也不是那么的暖和了。
新成看到我从静宁的车上下来,赶紧上前来迎我。
“那我就回去了啊,”她向李新成示意,“照顾好她。”她说。
李新成除了傻就是傻,“那是自然的事,卞姑娘。”他回答。
静宁走后,他接过我手中的手提袋:“我去医院接你,他们说你已经走了,我以为你回家了呢。”
我没说话,他继续说:“害得我还以为你生病了。”(因为我从来都是下班之后,留一个小时把东西整理好再走,他早就熟悉我几点几分会从医院离开了)
她说,那天林远回家后,看到屋里的她,他在颤抖,然后她就哭了,果然,真爱涣然冰释的速度是超光速的,没多久,他们就又相爱了,果然啊,他们的真爱还是彼此。
然后……他们打算明年夏天去巴厘岛举行婚礼,邀请我做他们的证婚人(我心真的好疼)。
“灿?你不舒服吗?”
他以为我冷,把我搂在怀里:“哪里不舒服?”“头疼吗?”“还是胃不舒服?”“受凉了吗?”……
我不说话,他牵起我的手捧在手掌心里来回搓:“手这么凉?到底怎么搞的?”
卞静宁的前未婚夫叫陆毅(比静宁大一岁),一个非常有钱而且还有文化的华裔,他们在上学的时候认识的,是同班,然后,她架不住陆毅地苦苦追求,最后他们在一起了,还订了婚。
我想,对陆毅来说,现在毁灭地不只是全世界吧,他如果知道了是我从中做的梗,一定会特别想把我送上天的。
所爱之人所爱非我;爱我之人非我所爱。
这便是我的故事。
“花灿?”
他看着我,喊我的名字。(你他妈要是敢喊我花姑娘,我捶死你)
我随便笑笑不说话,“你怎么了?嘴唇都白了,看上去很憔悴……”
李新成,一个像在小说里才有的男人,默默地跟了我一个大学、一个研究生,就是到现在,还像个小跟班一样没有任何怨言地跟着我。
但他是一个敏感得像女生一样的男生,和他相处久了,我也有些敏感。
他把我扶到沙发上坐着,“你等我一下,”然后他跑去楼下。
我从厨房的窗户望他,他跑下楼,从副驾驶位上提了一袋东西,放到怀里护着,往回跑。
“真傻,真的。”对我这么好是一点儿用,都没有的。
他不会做饭,我虽然会,但是也只有心血来潮的时候,偶尔做一下,基本上林远不做饭,我就订外卖吃。
林远……
嗯……
他很会做饭……
“我买了你最喜欢吃的辣子鸡丁,”他笑,“还是热的,我就怕它凉掉了。”他把餐盒打开,确实是我喜欢的川菜,只不过,我现在感觉太油了。
我弱弱地说:“我想吃炒菜。”
他弱弱地回答:“……我……不会……”但又立马补充道:“但我会去学的……”他眼中水汪汪的真诚让我看着心疼,你说你,对我这么好干嘛?不值得的!
“你也不要学。”我说。
“免得便宜了你以后的女朋友。”
过去,他曾经暗示过我很多次,让我做他女朋友,但我一直都没有给出明确的回复,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
他最后一次暗示是在研一的时候,也是冬天。
正好赶上圣诞节,但我本身并不是那种特别注重节日的人。那天学校还没有放假,晚上还有理论课,他们晚上没课。
他约我,我说,我晚上还有课,估计要九点多才能放的掉(那段时间正好赶上我跟我导师做课题研讨,所以会比较忙)。
他没有正式告白过,我猜,应该是害怕被我正式地拒绝。
他说,没关系,我等你。
我说,那随便你。
然后,导师讲课讲得有点忘我了,过了十点,都没有下课的想法。我看外面的天都已经黑透了,我想他应该已经回去了吧,我偷偷翻翻手机,没有未接电话、也没有信息,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外面等,或者天太冷就回去了?
快十一点了,在同学们的提醒下,导师才勉强地说:那剩下的,下一次再讲吧,下课吧。
我一出教室门,就看见他缩着脖子在走廊上等我。
傻子果然就是傻,“你不知道,到旁边的空教室里坐着等我吗?”十二月份,我都已经穿大衣了,那么冷的天,他就在走廊里,傻愣愣地愣是站着等了我一个多小时。
“我怕你们下课了,你出来看不到我。”他说。
真是傻,“你什么时候来的?”我问。
“八点多就到了。”他憨憨地笑着说。
“神经病啊!”我骂他。
我不太能接受他对我太好,他对我太好会让我有一种负罪感。
我看他冻得有点缩脖子,我把手伸进他大衣的口袋里,“还好,”我以为他的手会冰冰凉的。
我就是想看看他的手是不是冰凉的,摸完了,我就往回缩手。但我能感觉得到,他在偷偷地拉我的手指,但我还是装作没感觉的样子,收回了手。
“找我干嘛?”
我走路步伐有点快,他追上来,有点恳求的意味:“天气预报说今天晚上有雪……”
“噢,那晚上最好不要出门。”我故意煞他的风景。
如果一个我爱的人,这么对我说的话,我想,我一定会心动;但一个爱我的人,说这样的话,往实在了说,没什么多大感觉,要下雪就是要下雪,别无其他含义。
我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事物,平时除了喜欢宅在家里(我还比较喜欢打比赛,我喜欢那种准备了很长时间然后大丰收的感觉,个人比较喜欢参加专业水平比较高的竞赛),也就没有什么其他的爱好了。
“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他说。
我预感到他肯定给我精心准备了什么,“我上次看过一篇小说,里面有一句话,我很喜欢。”
“什么话?”他问我。
“‘不要强求我能欣然接受你所有的精心准备和用心良苦,因为……’”
“因为什么?”他着急地问。
“‘我还不爱你。’”我说。
他很细微地愣了一下,我想,他应该是听懂了我的话中有话。
“怎么样?是不是写得很好?”我得意地问他。
哪里有我说的那本小说、这句话,不过是我现编的而已。
我都说了,他是一个非常敏感的人,“你晚上有安排?”我问他是不是要带我出去。
“没,就是想送你回家。”他说。
他那天没开车,陪我步走回去。研一的时候,我早就和林远住在一起了,怎么会又扯到林远?
不想了、不想了……
不管看到什么东西、遇见什么人,总是会联想到他,就像高中的那个时候,不管他说的什么话,总是能绕几个弯子和自己联系起来,自以为他关注的人是我。
很遗憾,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