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沙发上,喝醉了,睡过去的林远,我百感交集,他的酒量向来很好,很少有喝醉的时候,记得他上一次喝醉是在研二,也是因为他外婆过世。
那次他也是喝多了,比这次喝得还要醉,我接他回来的时候,烂醉如泥(是他外婆办完事之后一段时间,他在外面一个人喝的闷酒)。
到家之后,我想着帮他把衣服简单的脱一脱,那样睡着也舒服点,结果,差点擦枪走火。
我帮他褪外衣的时候,双手是环绕着他的,然后他就靠了过来,满怀爱意地抱住我,喃喃自语。
我从未和异性那样亲密地接触过,我很贪恋他的怀抱,但是我绝不是一个没有自尊的人,我无法接受他在满怀爱意地抚摸我的同时,深情呼唤的却是另外一个人的名字。
“静宁啊……”
“静宁……”
“静宁啊……”
像是撒娇一样。
当时我抚着他温热宽广的肩背,舍不得松手,同时又讨厌着自己这样的行为,我很想很想他喜欢的人可以是我,但,如果他爱的人不是我,我绝不会冒名领取那不属于我的爱怜。
帮他脱了外套,解开他缠在我身上的胳膊,头也不回地就走。
然后……
就被他拽住了。
我从来没有跟他提过他那天喝醉了之后对我做过的事:被他拽住之后,他从后面抱住我,慢慢地贴过来,我第一次感受到一个成年男子身上的体温,他环住我的腰,头埋在我的肩颈窝里,像是故意和我撒娇厮磨,不愿意撒手。
他将我打横抱起,醉步摇晃,将我放到床上,然后他跪着地板上的地毯上,用头拱着我的肚子,嘴里哼哼唧唧地念念有词。
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在他的心中,我和卞静宁悬殊的地位。
总有一个人,你喜欢她,你愿意在她面前卸下所有的包袱和伪装,简简单单做自己,而对林远来说,那个人不是我。
后来,他就睡着了。
把失落和空虚留给我一个人,我看着他的睡颜,看了很久,不断在思考,我为什么会这么喜欢他,难道只是因为他长得好看吗?
我不知道。
但我绝对不会偷吻,不属于我的东西,我绝对不会苟且偷来(即使我真的很想亲吻他的双唇)。
所以,鉴于以前的经验教训,我不打算再在他醉酒的时候碰他。
我关掉客厅的灯,独自回卧室。
“花灿?”
他喊我。
“你没睡?”
他在带有微微路灯光亮的黑暗中慢慢坐起来:“你知道……卞静宁,她为什么没回来参加老班的葬礼吗?”
我知道啊,但也不是特别地清楚。那我也绝不会插闺蜜两刀,“……知道……”我说。
我第一次看到他苦笑的样子:“哼……”他笑,“她订婚了,你知道吗?”他以审视的目光望着我。
订婚?
“……”“林远,这个我真不知道……”
他苦笑,不说话。
然后,他在沙发上坐了二十来分钟之后,拖沓着步子去浴室洗澡了。
他从我面前走过的时候,我看见他脸上很冷漠的表情,一直冷到我心里。
“静宁,你…………订婚了吗?”我简直是不敢相信,不知是该高兴还是难过。
电话的那头的人沉默很久,缓缓开口:“嗯……”
“那你还喜欢林远吗?”
我问她,我期待的是,否定的答案。
“喜欢。”
我的心真的是好累,我究竟还要做他们感情的偷窥者做多久?
“那你为什么要跟别人订婚?”
“你爱他吗?”
我的语气有点咄咄逼人。
“花灿……很多事情不是‘爱’就可以解决的,你知道吗?”“你有过这样的感受吗?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你当然没有感受过,我们不是一类人,你知道吧。”这么多年,说话一直很温柔的她,随便说几句,我都觉得狠得不得了了。
“和一个你不爱的人在一起,你不累吗?”
她冷漠起来,真的很像林远:“你够了!”
“累不累,我自己知道,这事和你没关系!”
莫然地,我感觉到了,人,真的是会变的,或许不是变了,而是越来越接近真实的自己而已。
她沉默了一会,“花灿……我不是故意的,……”
“回国,还是英国?”我的意思是问他们的婚礼在哪里举行。
“回国。”
挂掉电话之后,我才发现林远靠在我的门口。
“是静宁吧……”
他不爱我,“是的。”我说。
他转头就走,没有多余的一句话,一个态度:冷冰冰的样子。
卞静宁的订婚礼在九月份,刚好在林远的生日月份。
他们俩之间肯定有什么后悔和遗憾(我要是自私点,就根本不会做我接下来所做的事情),我要帮帮他们。因为就算是我要得到林远,我也要一个完整的林远,而不是一个人在魂不在的躯体。
九月十三号上午十点五十,我去机场接机。(为了避免她会误会我和林远的同居关系,我让新成陪我一起去,我以我没车为由让新成帮忙)
很多年没见,卞静宁真的是变了很多:高挑,苗条性感的身材,修长的双腿,脚踩着一双浅棕色阔口短靴,超短发,烈焰红唇。
很干练、也很有女人味儿。
她看见我和新成在一起等她,她流露出非常吃惊的表情。我就是要她误会我和李新成的关系,这样她就不会怀疑我对林远的非分之想——伪装得非常完美的单相思。
我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分的手,也棒敲侧击地问过,但是他们俩都是避而不提。
她踏着自信的步伐,来到我们的面前:“不介绍一下?”
自信飞扬的嘴角,弯出微笑的弧度,摘下墨镜挂在领口……果然是变了许多——胸部丰满了不只是一个罩杯的大小。
我故意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新成看一眼后车镜里的她,看一眼我,问道:“卞姑娘,是要到哪儿去?”
她想讲话,我一把抢过说道:“去我家。”
我把她的行李放到我卧室里,我昨天晚上就提前把东西收拾好了,“你干嘛?”他们俩问我。
“反正都是合租,我另找人同租就是了,你暂时就住在这里吧。”我拎着我打包好的东西,“同租的人我都已经找好了。”
卞静宁用非常受伤的眼神看着我,落魄地开口:“我已经要结婚了,花灿……”
“先这样,你暂时在这里住着,等你未婚夫来了,你再跟他走。”我说。
我这样做,一是为了让她对我和林远的同居关系不起疑心,二是想给他们俩一些时间和空间去考虑考虑他们之间的关系。
两个深爱彼此的人,就是不愿谁先低头,而不断地互相伤害。
卞静宁,我给你们独处的机会,你们好好谈谈吧。
“花灿?你怎么掉眼泪了?”新成帮我把包裹、箱子装进后备箱,打开车门的时候,他问。
为什么要问这么为难人的问题?
“我沙眼,见风流泪。”
我随手抹去脸上不知道怎么流出、何时滴落的眼泪,这眼泪,一点温度都没有,像极了听闻静宁订婚时的林远,冷冰冰的,一点温度都没有。
可即使他这样对我,我还是喜欢得紧,是不是很贱?
我无数次地想过,当初(是我先喜欢的他,第一次见到他,我就知道我会沦陷,到如今的非他不可)如果是我先一步示爱会怎么样?
我又不敢想,怕结果太坏。
“灿……,你看上去好像不太舒服。”
车停在楼下,新成在车里这样关怀地问我。
好惆怅……好像失去了什么,虽然那东西从来就没有属于过我。
我扒拉掉他抚在我额头的手:“我没事……走吧。”
走了一段时间,我一直不说话。
“你现在要搬去哪?”他小心地问。
“搬去你的心里。”我故意这样说。
我对他总是暧昧未明,他一脸羞涩,又惊喜我竟然说出这样的话,仿佛又有一种幸福的表情。
“傻……”我笑他。
“开玩笑的啦,市郊的一个小套房,房租要便宜一点,我现在又不用学校公司两头跑了,”我把地址递给他,“走吧,我过去还要收拾收拾房间。”
我的心里已经被林远占满了,不然我肯定会腾出一些地方给新成,然而,我发现,我舍得从他的世界里搬走,都不愿将他从我的心里搬走一点点。
对全世界来说,你或许就是一个人,但是,对于某个人来说,你或许就是全世界。
越是看着新成傻傻地笑着,我越是觉得对不起他,他对我那么真、那么好,而他对我来说,什么也不是。
我真是太阴险了,可是,谁叫我不爱他呢?
卞静宁是在英国订的婚,打算回国之后完婚,对方是他的大学研究生同班同学,一个华裔侨胞(据说家里好像很有钱的样子)。
我朝九晚五地在那家私人咨询室里工作,同时还“身在曹营心在汉”地打算着跳槽的事情(常有猎头公司的人联系我),我个人比较偏好公立的医院。
终于在实施我苦心策划地跳槽计划的两个多月之后,我顺利地跳到了市里的一所公立的三甲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