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个月就圣诞节了。”我说。
他点头,“嗯,你们医院圣诞节放不放假?”他问我。
“你是不是傻啊,哪有医院圣诞节还放假的?你以为你在国外啊……”我奚落他。
他笑笑。
“我刚才想到了我们研一的时候,也是圣诞节的那天。”我说。
有的时候,我就是故作坚强,我真的很想撵他走,一个人静静,“那个时候,天那么冷,你还在外面等我,是不是傻啊?”
“我到现在还记得你那天对我说的那句话。”他说。
我装做不记得的样子:“?”“什么话啊?”
“你不记得了吗?”他的语气里有些猜疑。
“谁天天还记着自己说过什么话,你不知道什么叫‘说者无心’吗?”我说。
他看着我说:“没什么,你不记得就算了。”
“那你早点回去吧,我还有工作没做完,你在这里我没办法工作。谢谢你给我买的东西。”我打开暖气,把他的外衣顺便递给他。
他接过他的外衣,然后,对我说:“有一首歌,我很喜欢。”
“什么歌?”
“《等你爱我》”
负罪感来袭,“……”被将了军,我无言以对。我很想说,别等了,你等不到的。
“你忙完了以后,早点休息。”
“嗯。”我说。
他不让我送他,我也就象征性地目送他开车离开。
空荡荡的房子,空荡荡的心。我不是那种矫情的女生,也不多愁善感,刚才那一阵难过被新成离开后的寂寞所代替,知道他们要结婚的我,反而比我想象的要平静。
有一种做梦的感觉,幻感着他们要结婚的事实不是真的。这天晚上,我做事情的效率简直是跌到低谷,那么一小沓档案记录看了大概三四个小时。
躺在床上,我感觉全世界好像就剩我一个人了。
这让我想起来在书上看过的一句话:第一眼看上的衣服,往往买不起;第一眼就喜欢上的人,往往不喜欢自己。
细说来,说实话,我的日子没有一天是快活的,喜欢的人不喜欢我就罢了,喜欢的职业还是家里人不喜欢的,我的朋友还很少,虽然,自己是一个心理医生,说实在的,我并不喜欢与人交流。
睡不着,在床上仰面朝天地躺着,想着明天还要上班,我起床吞了一片褪黑素,然后就睡着了。
第二天正常挤地铁去上班。
上午十点多的时候,我接了一位陕西姑娘,她说,她没有宗教信仰,完全就只是想找个人听她诉诉苦。
我说,可以啊,您所说的任何话我们都不会外泄。
她说,谢谢你啊。
那个陕西的姑娘来自山区,小的时候家境不好,她告诉我,她现如今的生活都是她一点点努力得来的,但是,她就不明白为什么她的亲生父母对她那么冷血。
我问她,他们怎么对待你了?
她哽咽了,她说她父母从小就经常打她,就算是她现在二十多岁的人了,逢年过节回家,有的时候还会挨打,她说她不明白,为什么家人偏偏对她这么没有人情。
她把她在外面闯荡下来攒的钱全都寄回去给他爸妈,但是他爸妈还是不满足,她觉得他们那里的人的脑子就像是没被开化过的一样,迂腐得不得了。
我说,是不是最近他们又找你了?
她说,是的,这次闹得比较大,我跟他们决裂了,家里的亲戚都说我是白眼狼。
她还没说完,就哭了。
他们从没给过我什么,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努力争取来的,上大学的时候,他们不给我学费,我就贷款,除了上学我就是到处给别人打工,现在好了,我稍微有点本事了,他们就说是他们的功劳,天天追着我要钱……
她说,她不明白,她一个人在外面拼死拼活打拼,他们张口就是几十万,不给就是忘本。
她的眼里满是仇恨和纠结,她说,她现在的生活并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我问她,什么样的生活是你想要的?
她说,不知道,但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开导的话我说了很多,她说,医生,你说的那些我都知道,我比你想的要理智很多,我也很清醒,来找你就是想找个人听我说说话,她说她一个人在外地,有的时候很寂寞。
我让她每周三下午都过来参加一下我们的心理治愈活动,她说不用了,她要工作,没时间。我说,那你随时可以来医院找我。她说,好。
其实每个人的生活都不像是表面上活得那样轻松快活,只是我们都不愿随随便便地让别人看到自己软弱的一面罢了。
那个姑娘走了。
苦难的人各有各的苦难,幸福的人有着相似的幸福。没有人活着是轻松的,想当初,我也不是随随便就能进这家医院的,除了笔试、面试第一名,还有的就是找关系、给领导送礼,谁能说谁比谁过得轻松?(到现在我还背着银行的贷款没还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