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你笑笑?”
我又一个人呆坐着,望着远处车来车往、各色的霓虹,什么是“孤独”?我想,卞静宁比我要深有体会吧……
“我笑不出来……”我说。
他坐过来,“看到你不高兴的样子,我也不高兴。”他说。
我勉强地扯扯嘴角:“好了吧。”
他脸上虽是笑容,但眸子里流出一丝隐藏着的受伤,“对啊……这样才好看……”
我说过,他是一个极为敏感的人。
“你找到章晓晓的妈妈了吗?”他问我。
“找到了……”
“但是……她不认静宁这个女儿……就算她已经不在了……”我开口道。
我终于明白了静宁为什么会那么冷血,她的境况,搁在谁身上,谁都会受不了,“我原先不理解,静宁她,为什么会变得独立到灭绝人性,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能利用……”我说。
“我现在算是明白了。”
她都是被逼的,“他们对她太残忍、太冷漠了,”想到他们,我都感到心寒。
“世界从未对她温柔相待,可我还怪她为什么不够善良……”我说。
新成怔怔地看着我。
“她说的对,‘对自己太好虽然是自私,但是对别人太好就是自虐’,确实是这样的,对她来说,她对他们太好就是找虐……她早就被所有人抛弃,她是这个世上的孤儿……”
“灿,从你的世界里出来好么?”
他握住我冰凉的双手。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他拢了拢我耳边的碎发,“生死契阔,本就是不可避免的,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好么?”
我靠过去,枕在他的怀里,他拥住我,陪着我一起沉默。
我不知道她的前未婚夫什么时候会知道她的离去,当他知道之后,估计又会是我的灾难,陆毅,他不是个简单的角色,我宁愿从未认识过他,他太可怕了。
“新成……”我唤他。
“嗯?”
我在担心陆毅有可能会对我进行打击报复,“我害怕……”我说。
他紧张地把我从他的怀里扶正,开口问道:
“你怕什么?”
我躺回去,靠着他:“我在担心陆毅他会报复我。”
他微微松了口气道:“吓我一跳,我也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
“你现在是我的妻子,他没那个胆子。”
“真的么?”
我不相信。
他说:“就是他华氏本事再大,也断然不敢和我们家叫板。”
新成说,陆毅他们家的华氏是英国本部独资,他要是不高兴了,都能把他们扫出中国大陆,让他们卷铺盖回英国去。
更何况,国茂早就想扳倒华氏,自从华氏登陆中国,就是国茂的劲敌,处处和国茂作对,而国茂是中美合资。
他的博弈论,我不懂。
“新成……你别说了,你这样说话,我感觉你好陌生……”我说。
他听罢,立刻噤了言。
“有我在,我就是你的挡箭牌。”
或许没有他,我现在都不知到身在何方。
新成的堂弟——美国MISS MISS 珠宝的独子。他们俩的关系不错,他说,从小就是这样,他比较粘他,他不喜欢和其他人玩,就一直缠着他,直到他不得不回美国。
MISS MISS是19世纪在美国上市的珠宝名牌。
在20世纪80年代初,李易人爸爸的弟弟——李辉(就是新成的堂伯伯、新成爸爸的堂弟)和前哥伦比亚大毒枭巴勃罗·埃斯科瓦尔交好,有了黑道的帮助,MISS MISS 在美国珠宝的龙头地位,就更加稳固。
再加上新成爸爸的法律掩护,MISS MISS 一时猖獗到不可收拾,后来因为一些主打轻奢的珠宝小品牌地一波接一波的上市,逐渐地蚕食掉了一部分的珠宝市场,MISS MISS现在也还做服装,也是奢侈品,有不少动物类的黑色交易,更别提珠宝矿产的黑色交易了。
我就只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心理咨询师……
不想参与那些纷纷扰扰……
“新成……”我说,“你还记得么?你说过……”
“我若与世无争,你愿陪我风平浪静。”
我直视着他含情的眸子。
他心疼地抚摸着我的脸颊,喃喃道:“当然记得。”
“我还记得你说你会爱上我。”他爱抚我的脊背。
因为找不到静宁的血亲,我不知道该找谁,新成说这种情况的话,财产可以归属于林远,如果他想要的话。
我……
林远……
我不想再去找他,我感觉,我对他的感情已经变了,自从我看见他为静宁的死讯而哭泣,我却有丝丝窃喜的时候开始,我感觉,我或许已经,不再那么那么爱他了。
毕竟我是自私的,看到他难过,我却有种好过的感觉;毕竟能让他流泪的,从始至终只有她一人,静宁或许也是幸福的,能有个这么痴情的人一直仍由她摆布,说结婚就结婚,说离就离。
然而,现在她走了,这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卞静宁出现,再也不会有其他人入得了他的眼。
我也不再妄想可以和他在一起。
因为当我看见他脖子上染着别的女人的吻痕,却为静宁哭得像个小孩子的时候,我就知道,从始至终,他所玩过的所有女人,都只是卞静宁的替代品,不论是清纯的章晓晓,还是妖艳的覃文琎,亦或是他以前交过的女朋友们。
他这人,除了静宁,他对所有人来说,都并非候鸟,更何况我,我深知,他这一生不可能只属于我一人,所以,离开他,就是我的最好的选择。
离开他,也是我的事,从我决定考博开始,我就一心想逃离有他的世界,奈何还是没逃过,这一生与他,始终是缘深情浅。
他会不会因为静宁恨我?
当初,静宁和陆毅悔婚,陆毅差点要吃掉我。
他一定在恨我吧……
我没有把静宁留下来的东西去送给林远,如果他要,我随时都可以给他,但是我就是不想去主动找他。
我除了上班的时候,生活上变得沉默寡言。
“叫阿姨。”大黄带着他儿子出去玩,“花,你从回来开始,话就越来越少,像个哑巴。”她理理孩子的衣领,“去爸爸那儿,妈妈和阿姨说几句话。”
孩子快两岁了,哪里都能去,迈开小腿“噔噔噔”地跑到他爸爸身边。
“没什么,就是没什么好讲的,自然话就少了。”我说。
四月十八号,是静宁的生日,我花了我这么多年攒的钱给她在福寿园买了两个位,最安静、最静谧的位置,那里有花有树,还有阳光和小鸟。
这世间,最大的坦然,莫过于,我与你同岁,站在我面前的却是你小小的墓碑,最遥远的距离,莫过于阴阳相隔。
新成已经在医院门口等我,和我一起去福寿园,今天是她们入住的第六天,也是静宁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