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到婚礼仪式结束,我回到来宾席,坐在我对面桌的是陆毅,他一脸玩味地看着我,我装作没看见的样子,拿了手提包,准备去盥洗室补妆,我知道我肯定把妆哭花了。
“花小姐?”
他离席,叫住我。
我还是当作没听见的样子,“花医生?”他快步走到我面前,挡住我的去路。
“你在躲我?”“是害怕我吗?”
他非得要看着我的眼睛,我低着头不让他看。
“我的妆花了,请让我去补一下妆。”我依旧低着头说。
“哦?”
“你的好朋友结婚,你应该是高兴才是,我怎么感觉你那么难过呢?”
窝火,“你……”管得着吗?
我的话还没说完,“打扰一下。”
“请问一下,我的女伴做错了什么事吗?”“陆总?”
来的人是,我都没有想到,是许金天,那个很早很早之前见过一面的高中前后桌。
“女伴?”
许金天搂过我的肩,“哪里不舒服吗?”他看我一直低着头。
“我的妆花了。”我小声说。
“陆总,不好意思。我要陪我女伴先去补个妆,失陪了。”他说。
我看不见陆毅的表情,但他一定想不到我和许金天还认识,因为我也没想到他会来。
“自从那天回去,我一直想约你出来见面,就是没有找到借口。”他站在我傍边陪着我,我把之前脸上花掉的妆卸干净,涂了粉底打算重画。
“你不化妆的样子也很好看,刚在台上,看到你化妆的样子,真是被惊艳到。”
我现在要是不化妆,眼圈红红的一看就知道我哭过,“谢谢夸奖。”我说。
“我说的是真心话,真的。”他讲。
我一直在巴厘岛玩到月底,(我拒绝了静宁让我跟他们一起度蜜月,以前也是做他们俩的电灯泡,现在才不要历史重演嘞),许金天大概陪了我一个星期左右,他说他公司还有事,我催他先回去了。
许金天回去之后,我一个人在巴厘岛转,在路上,我碰到了婚礼那天拉我的那个伴娘。
我感觉,好像一直没什么变化的只有我,那个女生,任慧慧,本来高中的时候,就没讲过几句话。
她要是不说她是我高中同学——任慧慧,我还真的不大能想起来。
当时,她的事情在班里也是广为流传,她的学习成绩不太好,然后,经常向我们班的一个大神问问题,然后,大神渐渐喜欢上了她,然而大神那个时候已经有女朋友了,我们学校实验班的一个大学霸。
当时卞静宁是这么评价他的:“其实他喜欢的是任慧慧,但是他知道,从传统意义上讲,他女朋友才是最适合他的。”
我和任慧慧不怎么熟,但是卞静宁和她比较好(静宁和她是高中的室友),不然也不会请她来当伴娘的啊。
任慧慧觉得我和静宁的关系要跟好些(我也不知道静宁更在乎谁),她说,以前在班里除了静宁,也就数我追求者最多了(不好意思,我还真不知道有这回事)。
我说,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事?
她笑我,说,你平时不怎爱笑,给人的感觉,好像是不食人间烟火、拒人千里之外的那种,他们都不敢靠近你。
我印象比较深的是隔壁班的一个男生,他每次考过试还没出成绩的时候,就说,考好了就向你告白,她说。
“考好了,我就去表白。”那个时候,这句话,我经常听到别人这么说。
我说,是么,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她就腼腆地笑,说,你还是那样很淡泊的样子。(我很喜欢法国诗人蓝波的一句话:我不与谁争,和谁争我都不屑。但我感觉我应该不是那种淡泊的人吧)
我否认,我说,不是,我可以不是势利的人,但我绝不是淡泊的人。(或许她说的‘淡泊’是‘淡漠’的意思,事后回想起来,我才明白)
剩下的几天和她一起在巴厘岛游玩,我们之间对话很少,只是结个伴相互也好有个照应。这天晚上,许金天给我来了通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回去,我说,后天吧,月底我攒的公假就都用完了。
他说,到时候我去机场接你。
我说,不用了,他说,那哪行,好不容易有个能去见你的理由。我还是拒绝了他(因为我早就答应了新成,让他来接我)。
那个傻子,我来巴厘岛的前几天还在家里还跟我闹别扭,只要我消失几天,他就立马服软了,我到巴厘岛的前两天,我一点都没联系他,第三天他就受不了,打电话过来问我什么时候回去,我说三十号,他说我去接你。
许金天笑着说,你总是这样拒人千里,很让人挫败你知不知道?
“拒人千里”?
我说,没有那个意思,因为我已经先答应别人了。
谁啊?他问。
我一个大学同学,我说。
他说,那好吧,但是回来了以后,记得要联系。我说,嗯。
“你不在的这些天,我很想你。”那个傻子开车,在车上这么对我说,但他也不看着我。
我不想说什么,我还能说什么呢?我什么话也不说。
也就没搭理他了。
“花灿……我会努力的”他莫名奇妙来这么一句,“你能不能不要说这么奇怪的话?”我嘲笑他。
努力?努力啥啊,神经病。“你没有什么不好的,就是‘喜欢我’这一点不太好,得改!”我说。
“我可一直没有说‘喜欢你’啊,”他说,“从来都没说过。”
我明明有听过,“你确定?”我反问他。
他心虚了,“至少我没当面对你说过。”他这么一讲,反而激起了我的胜负欲,“哼……迟早有一天你会亲口对我说的,你个傻子。”
这句话一出口,我就有些后悔,我似乎把他喜欢我这件事当成了理所应当的事情。
“是么?”他说,他仿佛有那么一丢丢高兴。
每个人都是会变的,我能感觉到新成也在变化,只不过以前没有留意过,况且也不知道他以往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第一次听到他说他喜欢我,是在大二的校运动会,他是他们院篮球队代表,比赛前几天他和他们队在篮球场上练习,他打电话让我帮他们买一箱水,我说好(因为当时还不是很熟,不好意思去拒绝他的请求),我当时正好在地下超市,所以他没想到我会这么快就送去了,当时他在跟他一个好哥们聊天,他哥们问,你打给谁的啊?他说,我对象,他哥们搡他一把说,可以啊,哪个院的?他说,哲学院的。喜欢她吗?他哥们问。废话!真的假的?他哥们嘲笑他,不过人家还没有答应……噢……他哥们起哄道。
我听他们聊完了,从后面走过去,把一箱矿泉水放到地上,你要的水,我说。
他根本没有预料到我会突然出现,呃……谢谢,他站起来说,像个楞头小子。
不用谢,我转身就走了。
这么一想,好像还真有点“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喂,你好。”手机响了,我接通。
“您好,是花灿小姐吗?”对方是个青年男声。
我看一下号码,是不认识的号码,“嗯,我是。”
“您现在有一份专柜送货,请问您现在在家吗?”
“快到家了,什么专柜?”我问。
新成对到底是谁给我送一整套的护肤品非常感兴趣:“谁送的?”
彻底崩溃,是陆毅送的。
那个老狐狸发信息过来。
——花小姐应该已经收到东西了吧,作为赔礼,以表歉意。
“谁给你发短信啊?”他小心地问。
“工作上的事,通知我下午临时代一下班,赵医生有事。”我说。
“噢……”他说,“吃完中午饭再去呗,我送你。”
他上班是比较自由的,毕竟他老爸就是老板嘛,“好。”我应。
三菜一汤,还有辣子鸡丁。
“什么时候买的?”我指那个鸡丁,我怕夏天时间长,菜会放坏了。
“去接你的路上。”他给我开一瓶啤酒,递给我。
我接过啤酒,“谢谢”,我说。
半个多月没见,新成的厨艺真是进步了很多,“你现在烧菜很好吃哎,不得了啊……”我夸赞他。
自从上次我让他离开我,他又死乞白赖地赖着我之后,我隐约地感觉他对我没有像以前那样亲密无间了,好像有什么隔阂,像隔着一层玻璃。
他说,“我一直都在学。”
然后,我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那个……我今天晚上有事情,估计不能接你了。”他说。
“有些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他说,“你讲吧。”
我放下筷子,“我感觉你变了。”
他面无表情的说:“没有谁是不会变的,你说过,不是变了,不过是更接近真实的自己而已。”
后来我们就没怎么讲话了,我也没让他送我去医院,代班的事本来就是胡诌的,让他送我岂不是要露馅。
我打算把日常的一些心理小技巧和小定律编汇一下,编成一本书,趣味心理学的那种类型。到了市里,我找了一个人很少的咖啡店,点了些点心,坐在那里刷资料,一坐坐到晚上八点多,夏天天黑得迟,八点了,华灯才初上。
我心想,算了,还是明天再继续吧,免得回去迟了,李新成又要问我怎么这么迟。翻看手机,就在这时,陆毅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