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我从医院下班之后,打车去了菜市,整点菜带回去,小庆一下我单身26年。回到家门口,我见到了一个被我从我的世界里撵出去的人
——李新成。
他蹲在我出租屋的单元门口,傍边还有一个棕色的行李箱。
我假装没看到他,经过他身旁,上楼,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怔了一下,然后就再也没抬头。
我看得出来他在微微地颤抖。
“灿……”
他叫住我。
他这样无助地语气,对我来说还真是第一次,恳求?不对,无可奈何?不对,怎么去形容他此时的状态都差点意思,反正就是一种放弃自尊和尊严的妥协的语气。
“我有话……想对你说。”他涩涩地开口,“我上大学的时候,认识的你,当初我原以为,只不过是对你有好感罢了,跟你在一起的感觉,或许跟别的女生相处相处就可以培养出来……”
“直到我渐渐发现,我变了,变得和以前的我完全不一样了。”“我以前可以朝三暮四玩世不恭,反正有我爸在。”“可是,越了解你,越和你在一起,就越想脱离我家里的束缚,想要独立,想养你,想给你我的一切。”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毫无缘由地出现在我的世界,不由分说地带走了我所有的注意力,就只想让你认识我,在乎我……是你改变的我……”“你的喜好、习惯、言行……每一个动作……都在潜移默化地改变我,像一把刻刀,一刀刀把我刻成你可能喜欢的模子……”
“我现在都不是我自己了,”“你叫我怎么活?花灿……没有你,我真的活不下去……”他又责备又无奈又委屈。
“是我逼你改变的吗?”我反问他。
就像我暗恋林远,但我有责怪过他吗?
确实有,但是又能怎么办呢?
是被暗恋者的错吗?
当然不是。
错,只错在你活在只感动了自己的情感世界里,他有主动招惹过你吗?不过是你自作多情罢了。人们都有舍近取远的倾向,总认为通过努力获得的东西才是最好的,殊不知感情这种东西例外,它与努力无关。
“没……”他弱弱地承认。
“灿……为什么……现在……连在你身边都那么难?”他难道不知道这样做会显得自己太低声下气吗?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只要让我在你身边就可以了,在你身边,我有一种舒适感,无法替代不能缺少的感觉。”他恳求地说。
他说着说着,眼泪越来越多,“不要再赶我走了,算我求你。”
“你究竟图我什么?”我问他,“我又能给你什么呢?”“我究竟做了什么值得你这么做?”
他倔强无奈地溢着眼泪,两个眼哭得红红的,眼里还有血丝,很委屈:“我发现,我已经没有办法离开你了,离开你的这几天,我满脑子都是你,想什么都是你,根本没有办法正常思考,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他眼底的小心翼翼看着让人心软。但却又让人烦恼,他确实是一个好人不是么?我不想耽误他,他适合更好地女孩去爱护他。
“你今天这样,你可曾想过以后,以一种什么姿态来对待我?”“亦或是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子,我以后又会用什么样的态度去对待你?”我问他。
他说:“我什么也不求,只求你,让我呆在你身边。”“只有在你身边,我好像才能看见我自己,才能活出我自己。“
感情这种自我感动、自我陶醉的东西就是容易让人变傻。
看到他,我就像是在照镜子,以前,我也是只有一个想法,让我呆在林远身边就好了,然而,这又是何苦呢?
真是恼人。
我从他身边经过,打开门,他还是站在原地不动,“进来吧……”我说。
他慢慢地转过来,挪到我身边,低着头,也不敢看我,上前轻轻抱住我。
“谢谢你,灿……”
我就不明白了,他也不差,我究竟哪里好?值得他这样留恋。
还没到半年的时间,我又和另外一个男人同居了。
他比以前在我身边要安静很多,话变少了很多。他估计是要继承他父亲的衣钵,接替他的事务所的。
他还是像以前那样,准时接我上下班。
年初一,我说我们去外面吃吧,他说好。我们一起吃的火锅,他要开车,就没喝酒,但是我还是喝了点酒。
“哎?新成啊,你有没有感觉你现在话很少?”我知道我有些醉态。
他从车里的后视镜里看我一眼,“我怕你烦我。”他说。
我笑他,“傻子就是傻,我怎么会烦你?”“我是怕耽误你噢……”我笑笑他,又是在笑我自己。
“你可还记得大一的那个时候?”“你,”我指着他,笑道:“上体育课,一节课一直来来回回地在我面前晃?”我问他。
“当然记得。”他笑。
“那个时候让我都没办法不注意到你,”我把手搭在他肩膀上,“我旁边的那些女生,就一直跟我说:‘你看你看,那个男生,跑过来回头看你一眼,跑过去回头看你一眼’,”“我问你,你是不是傻啊?”
“……嗯……”
“第一次在操场上见到你,就被你吸引住了。”他坦白地说。
“我从没见过你那样的女生,一下子就移不开视线。”
就像我第一次见到林远一样,一下子,目光就无法再偏向其他人。
“其实你很好,你知不知道?”他问我。
“我这样的女生?”“我这样的?”“……”
“嗯,你这样的。”
“傻吧,你这人。”我不禁开始质疑他的眼光。
我跟他就这样住在一起了,他每天早上上班把我顺带捎到医院,晚上我等他来医院接我,时间一长,医院里很多人都误以为他是我男朋友,我又不好解释他是我室友(我说我们只是单纯地住在一起而已,谁信呐)。
或许是他的影响,医院里面有些原来没和我打过招呼的医生、护士有的还会主动来问我,我和他是什么关系,也因此我又交了些朋友。
“他真不是你男朋友吗?”耳鼻喉科的一个姓章的小护士又来问我。
“真不是。”我说。
我都解释过很多遍了,我只是和他是以前大学、研究生的同学,而且还不是一个系的,只是现在暂时合租而已。
“噢……”
每次他来医院接我,看门的保安大爷总是会说:“花医生,你男朋友来接你啦。”我都跟大爷摆手解释道:“他不是我男朋友。”然后,大爷就会笑着说:“迟早的事嘛。”
我不知道这些事情,当事人——李新成,他知不知道。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天天来接我,医院里面好多人都以为你是我男朋友?”我无奈地向他抱怨。
他看着我,“只要你愿意,随时都可以是。”
我顿了一下,瞪着他:“你现在不怕我再撵你走了?”
他憨憨地笑笑,一个字:“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