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同乘一辆马车奔向田府,王承恩一直盯看着亦红,总觉得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亦红挨着雷思仁坐,她的手不自主握紧了雷思仁的胳膊,雷思仁此时也觉得她与王承恩之间似有什么微妙的关系,但又怕被王承恩认出亦红的女儿身,只能打破这沉寂的气氛,
“王提督,我这是第一次来京师,繁华之势果非金陵能比,”雷思仁随口说到,
“那是自然,天子脚下,贵胄之气必是重于他处,”王承恩不经意答道,雷思仁向王承恩描述着金陵之景,将自己所经历的繁华之处都描述得绘声绘色,王承恩眯着眼睛望着雷思仁,确实对眼前的亦红少了一些关注,
“郑大夫,你滔滔不绝描述的金陵,我很多年前在那里待过一段时间,那还是我没有进宫的日子,细一回想顿时觉得时光流逝,岁月已蹉跎……”王承恩眼中似有无限怅惘,雷思仁见此情景顺势迎合又问:“想必王提督年少之时,已是意气风发,胸有丘壑”,王承恩只是发出了一声苦笑,不再多言,反倒是亦红听到王承恩说自己也在金陵待过一段时间,目光中期盼着他还能说出更多,雷思仁见此情景不好再细问,便十分为难地对着王承恩说道:“王提督,这次我搬入国丈太师田府内,有件事情想向您说明一下,”王承恩见雷思仁有些面露难色,心中也有些不解,心想:难道是怕得罪了魏忠贤,便冲着雷思仁安慰着说道:“你放心,在我大明****,只要是真为心万岁办事,那就没有什么好顾虑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有难事尽管向我提,我定会助你,如果因为一些别的事情,把万岁爷的事情耽搁了,必重罚!”雷思仁也听出王承恩话语中的含义,便向他解释说道:“王提督不要误解,能为了万岁爷办事,也是小人几世修来的福分,必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小人跟您说的是和国舅爷有关,”王承恩心想:难道一名小小乡间郎中,还和国舅爷有瓜葛?,便告诉雷思仁直言无妨,雷思仁便将之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了王承恩,雷思仁讲完之后,王承恩早已是哈哈大笑,前仰后合,一旁的亦红只能使劲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来,仍然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嗯……,以前只是听闻他怕公主,没曾想到他竟然如此惧内,不过也难怪,谁让他娶了万岁的妹妹,虽然他和万岁亲上加亲,但那公主的脾气秉性,我最是清楚,天不怕地不怕……哈哈……”王承恩没有说完,便又笑了起来,
“恩……,王提督,小人只是怕因为前面这事儿,国舅爷记仇了,我也不好待在太师府上……”雷思仁故意显得更加为难,
“就这么一点小事,你放心吧,国舅爷大人大量,定不会放在心上,况且太师更是一个深明大义的人,你这次能帮助他女儿田贵妃恢复身体,定还能大大记上一功!而且国舅爷一直久居金陵,也不会来京师找你的麻烦……”王承恩一想就忍不住笑了起来,“那就多谢王提督,小人在京师与您最熟,愿为您效犬马之劳,”雷思仁忙低身答谢,王承恩看着眼前的雷思仁,觉得他看似敦厚老实,实则也是油嘴滑舌之人,想要真正收买的话,除了打赏之外,还要让其感受到压力……
车马停到了太师府上,雷思仁跟随者王承恩进入府内,雷思仁余光扫看着太师府,心中觉得并不比魏忠贤府邸差,心想:还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女儿受宠,一家人都能享受荣华富贵,迎接他们的是太师府寇管家,见了王承恩也是毕恭毕敬,冲着王承恩行礼笑着说道:“实在是有劳王提督了,今一早接到宫内传信,说给贵妃治病之人要住到府上,小人赶忙准备妥当,怎奈还是王提督您亲自前来,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寇管家不要客气,田贵妃的事儿就是万岁的事儿,万岁的事儿比我自己还重要,这是理所应当的,不知道太师今日回府与否?”王承恩不紧不慢的说道,
“有劳王提督挂念,太师外出办事还未回来,不过估计也快了,”雷思仁听那管家这么说,心中有些明白:这人所说外出办事儿,应该是指之前李过所说的‘国丈田宏遇去金陵办一件大事儿’,众人被领到一妇人面前,此妇人便是国丈田宏遇之妻,田夫人倒是一副和蔼可亲之相,众人纷纷施礼,
“有劳这位郑大夫为小女治病,如果住在府上有任何不方便之处,一定要告知于我,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出,我一定会安排妥当,”田夫人对着雷思仁答谢说到,又冲着众仆人说道:“从今日起,郑大夫就是我田府座上宾,你们对待郑大夫一定要同对待我一般,如若有谁对其不敬,定严惩不贷!”众人纷纷应和,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王承恩与雷思仁及田府一众人告别,冲着雷思仁说道:“我这就回去交差,每日早朝过后,都有人来带你入宫为田贵妃调理身体,你可要经心,不要辜负了万岁对你的信任,”雷思仁直点头允诺,
送走王承恩之后,田夫人对着雷思仁十分关心地问到自己女儿的病情,雷思仁也是较详细地讲解了一番,并保证暂时不会有大碍,田夫人这才稍稍放了点心,又关心地问起雷思仁身旁的亦红,雷思仁只能又按照之前所说编了一通,
“虽身为聋哑人,却也是一个英俊少年,不知京城中的亲戚找到与否?”田夫人关心地问向雷思仁,
“有劳夫人费心,只因京城太大,又加上失去联系多年,所以很是困难”雷思仁施礼说到,
“恩,也对,田府在京城比较熟络,可以帮他寻一寻亲,如果暂时寻不到,可以一直住到我田府上,也是我田府的座上宾,”
“多谢田夫人费心,不能太麻烦田府,如今已是多有打扰,很是过意不去,”
“这是哪里话,你肯为小女治病,就是我田府的恩人,一切都是应该的,”
雷思仁与田夫人寒暄,客套之后,与其告别,带着亦红跟随寇管家一同前往住处,走进屋里,雷思仁向周围看了一圈,果然是座上之宾的待遇,一切起居用物都透露着一种奢华,寇管家拜别雷思仁与亦红,走出门外,突然雷思仁又想到了什么,赶忙追了上去,冲着寇管家施礼说道:“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郑大夫千万不要客气,您尽管说,小人一定照办”寇管家赶忙低身施礼回答道,
“他是聋哑之人,当然我们住在一起很是方便,也免得你们与他沟通起来困难,但是毕竟一张大床,我们两人睡起来不太方便,能不能再添置一张床?”
“是小人考虑不周,郑大夫莫怪,我这就前去准备,”寇管家说完,转身立刻喊人着手去办,雷思仁转身看向亦红,心想:这些天终于不用睡地了,亦红看着雷思仁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这几天的朝夕相伴,亦红心中已对雷思仁产生了很大的好感,觉得他是一个人品端正,心思灵活的人,突然有心中涌起一股想将自己的事情向雷思仁倾诉的冲动,心中想着我们之间的交流只能在深更半夜,脸上竟露出一丝丝羞涩之情,
此时雷思仁心中挂念着远在金陵的卞氏姐妹,心中想着:她们的父亲临终之时,将姐妹二人交给了自己,可自己却没有尽到责任,将姐妹二人送到了眉楼,托付给了与自己只有一面之缘的陈圆圆,心中不免愧疚万分,十分失落,站在一旁的亦红看出雷思仁心事重重,将门关上,走到他身边,经过几日的相处,亦红已经很自然地拉起雷思仁的手,在他手心写着:有心事?雷思仁看着亦红轻声叹了一口气,冲着亦红摇了摇头,关于她姐妹二人的事,只能晚上慢慢告诉她,心想:如今连个电话都没有,她们姐妹情况怎么样了,我也不知道,真是愁人……,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什么,高兴地拉着亦红的手,在她手心里写道:会写信吗?,亦红冲着他点了点头,雷思仁很是激动,继续写道:帮我写一封信,亦红点了点头,雷思仁急急忙忙跑向门外找寇管家要了笔墨纸砚,拿到屋中,把纸张铺好,亦红好奇地看着他,在他手心里写道:你竟然不识字!雷思仁看着她苦笑,在她手心里写道:我识字,会写,只是不会用毛笔,亦红更是诧异,被他彻底弄糊涂了……
雷思仁让亦红坐好,自己则坐在亦红的身边,拉着亦红的手,每在她手心里写一个字,亦红就用毛笔在纸上写一个字,
卞赛、卞敏:
我昨日已至京师,虽路途奔波,却相安无事,心中甚是挂念你二人,我受托于先父,却不能照顾你二人,愧疚万分,柔肠百结,甚是思念,一别几日,身体如何?吃穿可好?事毕,我会速回金陵照顾你二人,如若脱不开身,我会尽力将你二人接入京师,必不能辜负你二人先父之所托……
亦红边写边看着身边的雷思仁,内心觉得他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内心好感油然而生……
正所谓: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纵芭蕉不雨也飕飕。都道晚凉天气好;有明月、怕登楼。
年事梦中休,花空烟水流。燕辞归、客尚淹留。垂柳不萦裙带住,漫长是、系行舟。
雷思仁将写好的书信交予寇管家,交代一定要寄到金陵眉楼卞赛姐妹手中,殊不知,此时的眉楼已是今昔非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