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思仁微微抬起头,若有所思,然后看着吴伟玲说道:“上联:天水无由风清于古,下联是:地山是取气和若春。其实这幅对联难懂之处并不在于字义之上,而是需要了解易经八卦,因为易经八卦含义有些晦涩,《易经》所言: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当中有‘天水-讼’卦,而其前面一挂为‘天风-姤’挂,后面一挂为‘天山-遁’挂;又含有‘地山-谦’一卦,而其前一挂为‘地水-师’挂,后面一挂为‘地地-坤’挂,从八卦上来看,‘天水’接‘风’而过‘山’,‘地山’承‘水’而启‘坤’,‘风’者自清,‘坤’乃地,大地回春,‘天水’和‘地山’四字应该取于此处,”
雷思仁紧接着说道:“还有另一层含义,‘讼卦’是多凶而不吉之卦,毕竟诉讼的总是些不顺之事。并且‘讼卦’上卦是‘乾’,下卦是‘坎’,乾者为天,向上行;‘坎’者为水,向下流,二者不相融合,所以一定要诉讼。
《易经》‘讼卦’的卦辞是:“有孚窒,惕,中吉,终凶。利见大人,不利涉大川。“
其解释应为:如果诚信不通,那么一定要警惕,只有把握好中正之道才有可能逢凶化吉,但最终这件事本质还是不太有利的;有利的是能遇见正直的法官,但却不适合做成大事。我们忌讳诉讼,‘天水(讼)无由’,就是不要诉讼的意思,所以才能“风清于古”,‘地山’是‘谦卦’,而‘谦卦’上卦是‘坤’,下卦是‘艮’,‘坤’为地,‘艮’为山,山本应高高耸立,但卦象中山却在地下,表示把才华和能力隐藏而不外露,意思就是我们一定要谦逊。
《易经》‘谦卦’的卦辞是:亨,君子有终。
其解释应为:亨通,君子才会有好的结局。“地山(谦)是取”,意思是只要获得了谦逊的品德,就能‘气和若春’”
雷思仁全部说完,觉得有些口渴,端起茶碗喝下一口,然后说道:“胡乱猜测解释了一番,如有不妥,望批评指正,还望诸位莫要见笑”雷思仁特意看了看美人吴伟玲,
堂内几人,听到雷思仁解的头头是道,绘声绘色,无不拍案叫好,
吴伟玲也由衷露出倾慕之情,竟有些害羞地躲到父母身后,柔声细语对雷思仁说道:“敢问公子尊姓大名,竟有如此见解,实在令小女子佩服,”
还未等雷思仁说话,吴伟业直接用责怪语气说道:“小妹以后不要再自高自大,殊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两位仁兄还没有等我介绍,你就开始发问了,很是唐突无礼,看来平时我们确实把你惯坏了,”
“这位是李岩兄,已经和我一样功名在身,旁边这位是郑保御兄,随未有什么功名,却是悬壶济世,大隐隐于市之人”吴伟业分别介绍道,雷思仁、李岩两人再次欠身施礼,
“虽是小小郎中,怎曾想却是才华出众之人”吴伟玲说道,
“玲儿还不快住嘴,不得无礼,还不向两位朋友赔礼道歉么?”吴老爷略带生气地说道,心中已是充满钦佩之情,
吴伟玲径直走到雷思仁身边,娇声施礼道:“吴公子刚才多有冒犯,还望多多见谅,”
雷思仁急忙起身施礼相迎,四目相对时,吴伟玲脸上竟然泛起了些许红晕,“古时轻装淡粉皆美女,那些浓妆艳抹、手术整容的现代女子与之相比简直犹如云泥之别”雷思仁心中暗暗想到,
“酒水饭菜早已经备好,我们还是先进食,以免凉掉,”吴夫人说道,
几人相让到厅后用餐,用餐·期间大家其乐融融,雷思仁觉得吴伟业的妹妹常常朝向自己这里看,便觉得有些不自然,连忙低头吃饭,
“父亲、母亲,傍晚我和两位仁兄共去秦淮河畔游玩,你们不必担心”吴伟业说道,
“好呀!好呀!我也要一起去!”还未等吴老爷及夫人开口,吴伟玲急忙连声说道,
“玲儿,不可再胡闹,几位兄长相约,你又去凑什么热闹,”吴老爷冲着吴伟玲说道,
“是呀,你一个女孩子家跟着,多有不便,还是不要跟着他们去吧,”吴夫人也随声附和道,吴伟玲听到这些又撅起了小嘴,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小妹,不要生气,几位兄长带着你,确实有些地方很是不方便,以后有时间一定带你同去游玩”吴伟业安慰说道,
“哼,屡屡都这么说,我不方便所去之处,那你们定是又与那些卑贱女子鬼混在一起!很多人虽饱读诗书,外表虽似满腹经纶,实则满脑男盗女娼!”吴伟玲看着他们三人恶狠狠说道,尤为不屑的眼神停留在了雷思仁身上,雷思仁与之目光相对,不自然地晃动了几下下身子,
“放肆!玲儿说的都是些什么混账话!真是平日将你宠惯坏了!如再有胡言乱语,定要关你禁闭五日!”吴老爷使劲拍着桌案非常生气地说道,吴伟玲见此情景急忙缩到母亲身后,冲着吴老爷吐了吐舌头,
“小妹,你若再如此疯泼,怕是要终身嫁不出去…”吴伟业笑着说道,吴伟玲也只是对着哥哥做了个鬼脸,看着父亲的阴沉着脸,并未敢再多言,
此时,雷思仁站起身,拱手说道:“我觉得小姐所言,却实有些偏激,自古以来,都是男尊女卑,男者可经商,可耕田,可任仕途,而女子者却一无所有,只有依附于他人,似乎才能有所生计,如若不是为生活所迫,又有谁愿意置身于烟花柳巷之中,我觉得每一位卖艺女子,必定都有身后常人不见的辛酸,”
“哼!休要强词夺理,那些水性杨花的女人,根本就不懂得伦理纲常!”吴伟玲窜到前面,已不顾吴老爷的面色,愤愤地冲着雷思仁说道,
雷思仁却不急不慢拱手再说道:“按照小姐所说,定是指那些所谓的圣人定下的金科玉律: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而儒家典籍中又有“三从”: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已使女子全无自由可言,又有“四德”:妇德、妇言、妇容、妇功,却偏偏又要剥夺女子读书的权利,而民间俗语中又充斥着“女子无才便是德”,“出嫁之女,已似泼出之水”之类甚是蔑视女性的陈腐论调,请恕我直言冒犯:大明以前,各朝代似乎都无要求女性缠足的规定,唯到了我大明时代,社会上更是出现了一部分审美观扭曲变态之人,觉得女子缠足这样的陋习,竟是无比'赏心悦目'!对于这些'伦理纲常',我是万万不能苟同!”,
听完雷思仁所说的这些话,在场的几人都颇为震惊,似乎都想反驳些什么,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我似乎明白郑兄为何不屑于考取功名,其实是胸有城府之深,异于外界罢了”李岩首先开口说道,打破了此时尴尬的气氛,
吴伟玲听完雷思仁所说这些,不但不再反驳,反而对眼前的这位书生有些崇拜,或许她从小到大,这些年来,第一次听到这样道理,她已经不自觉的仔细打量着雷思仁,
“辩论就到此为止吧,都是小女胡言乱语引而引起来的,不过对于郑大夫的言论,很多内容我却不能苟同,我已吃饱,恕不奉陪了,希望你们能玩的尽兴”吴老爷脸上有些不快,便和夫人一起先离席而去,
“小妹,以后说话切不可不经心,这次你挑起话题,搞得大家都很拘谨起来,”吴伟业冲着妹妹说道,
“这也怪不得我,还不都是你的这位朋友巧舌如簧,”吴伟玲盯看着雷思仁,竟带有些许娇嗔的语气,
“好吧,你这小妮子,我这做哥的真是拿你没有办法,不过你只要乖乖听话,一定给你带礼物回来”
“真的吗?你可要说话算话,”吴伟玲立刻高声说道,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几人见了她变化如此之快,也是开心地笑了起来,
吴伟玲又扭头轻声细语对着雷思仁说道:“那你有礼物送我吗?”眼神中竟然流露出些企盼之情,
雷思仁听她这么一说,竟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啊…嗯…我、我、可我还没有想好送小姐什么礼物……”
看到雷思仁结结巴巴,吞吞吐吐的样子,吴伟玲“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道:“随意啦,那就要看你心意了”,
雷思仁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为何吴小姐独不问我,有无礼物相送,”李岩看着吴伟玲半开玩笑地说道,
“嗯,你就不必了,我才不稀罕你送的礼物呢”吴伟玲直接说道,都没有正面去看他,李岩自己也觉得有些自找无趣了,便只能苦笑了几声,
午饭过后,雷思仁、李岩两人跟随着吴伟业奔向秦淮河畔,吴伟玲只能乖乖地待在家里,毕竟吴家家教还是很严,平时总是希望哥哥吴伟业能给她带一些喜欢的小礼物,而这次心中却更多了一份深深的挂念,已经对雷思仁产生了一些好感,幻想着雷思仁能送她一些什么礼物……
三人大步向前,走向秦淮烟花之地,雷思仁得意地说道:“今日定能见到一位绝世美人,两位仁兄可知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