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入冬,庭院里的白兰只剩下了干枯的枝桠,在凛冽的风中笔直地站着。
簪雪苑里,一红衣女子在凉亭里轻轻拨动着琴弦,神色黯然,琴声中也带着些许苦涩,在漫天飞雪中更显单薄,好似心中藏了许多事。
“小姐,你别冷着了。”浣溪说着便将红色斗篷披到了江夜雪的身上。
江夜雪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将斗篷拢了拢,启唇道:“原来不知不觉已经下雪了呢,上一次下大雪的时候还是去年呢。”
“小姐可是糊涂了?京城已经好久没有下大雪了,上一次下大雪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就是皇上登基的那一年下了场大雪。”浣溪无奈道。
江夜雪顿了顿,蓦地,忆起从前的片段。
“其实奴婢认为,两年前锦王暴毙,并不是锦王妃的错……”
“你是不知道啊,我早就听闻锦王与皇上关系不好,两年前那件事与皇上定逃不脱干系……”
原来距离她陪葬后,已经过去了两年,那中间两年的记忆去哪里了?为何她重生后竟然便到了两年后?
江夜雪想着,竟不觉蹙起了眉头。
“小姐,你怎么了?”浣溪关切问道。
江夜雪回了神,轻轻摇了摇头道:“没事,不过是在感慨时间匆匆罢。浣溪,回去罢。”
“是。”浣溪恭恭敬敬道。
在一旁站着的丫鬟们手脚利落地将琴收了起来,浣溪小心翼翼地扶着江夜雪走。
“你们都退下吧,我与浣溪有话要讲。”蓦地,江夜雪启唇道。
“是。”那些丫鬟们都恭恭敬敬地退下了。
“小姐可是有吩咐?”浣溪问道。
“正是。屋里可有多出来的汤婆子?”江夜雪问道。
浣溪轻轻摇了摇头道:“没有。除了小姐用的汤婆子外,并无其它汤婆子,奴婢也只能用手炉或者脚炉。”
江夜雪点了点头,果不其然,将军府再怎么富有,汤婆子这种玩意,也只有主子才会有。
“那,何惜陌的屋里可有汤婆子?”江夜雪又问道。
浣溪摇了摇头道:“没有。”
“那便将我的汤婆子拿给他罢,他怕冷。”江夜雪淡然道。
江夜雪之所以会这么讲,只因为上回她去霜卉阁向他要武功秘籍时,发现他窝成一团睡在床上,里三层外三层地包裹住自己。她也是那时候才晓得他怕冷。
浣溪并不多问,只道了声:“是。”便退下了。
冬日的午后一向很暖,坐在轿子里的江夜雪一只手掀开了帘子,另一只手放在阳光里晒晒,如此少女般的动作却配上一副淡然的表情,当真是不协调。
下轿时,浣溪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生怕她摔着了。
许是远远地就听见江夜雪到来的消息,何惜陌的两个贴身丫鬟在门口恭恭敬敬地等着江夜雪。
“公子呢?”浣溪问道。
“公子道是不小心染了风寒,要好好歇息歇息。”那两个贴身丫鬟道。
“哦?可有去叫大夫?”江夜雪挑眉道。
“公子道是一点小风寒,不需要叫大夫。”那两个贴身丫鬟恭恭敬敬道。
江夜雪不禁扶额,分明是怕冷,为何要扯谎是染了风寒?江夜雪不禁无奈地笑了。
那两个贴身丫鬟一抬眸,不小心看到江夜雪的笑容,慌忙又低下了头。她们还是第一次见江夜雪露出这样的笑容。
“走罢,带我去看看他。”江夜雪收敛了笑容,淡然道。
“可万一让四小姐也染上了风寒可如何是好?”其中一个看起来比较伶俐的丫鬟道。
“无碍。走罢。”江夜雪淡然道。
“是。”那两个贴身丫鬟道。
江夜雪在一群丫鬟的簇拥下走到了何惜陌的屋门口,浣溪轻轻敲了敲屋门道:“公子可在?小姐来看看你了。”
“在,自己推门进来便好。”里屋传来何惜陌略有些颤抖的声音。
江夜雪也晓得何惜陌肯定不希望他人看见他那样怕冷的模样,便对身旁人道:“你们都退下罢,我进去便好。”
“是。”身边的丫鬟都恭恭敬敬地退下了。唯独浣溪留了下来。
浣溪就是看准身边没有其他人了,便将她怀里一直抱着的汤婆子递给了江夜雪,为了掩人耳目,浣溪特意用丝绸布将汤婆子包裹住。江夜雪赞赏地点了点头。
江夜雪接了过来,淡然道:“多谢了,你也退下罢。”
“是。”浣溪便恭恭敬敬地退下了。
江夜雪轻轻推开了门,果然不出所料,透过银蒜,江夜雪隐隐约约看见何惜陌正将自己包裹成一个粽子坐在床上看书。
江夜雪无奈地摇了摇头,将屋门关好,她撩开银蒜后再缓缓踱步至何惜陌跟前,看着他那副模样,她不禁“噗嗤”一声便笑了。
何惜陌听见她在嘲笑他,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江夜雪无视掉他的这眼神,硬生生将何惜陌的被子扯开,何惜陌急忙又去扯回被子。江夜雪无奈地摇了摇头后将怀中的汤婆子的丝绸布打开,递给了何惜陌。
何惜陌自然是认得汤婆子的,只见他眼睛一亮,便接了过去,紧紧地抱在了怀里,那神情就像抱着恋人一样温柔。
江夜雪这样看着不禁有些嫉妒了,略有些委屈道:“你都没这样抱过我。”
当江夜雪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何惜陌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惊讶地看向江夜雪。
江夜雪看着他的神情,又忍不住笑了,干脆大步跨前,将何惜陌揽在了怀里。
何惜陌被她的动作吓到了,忙道:“你是不是又喝醉了?”
“没有,我清醒得很。”江夜雪轻笑道。
“既然没喝醉,那应该是我在做梦。”何惜陌又道。
“真不是在做梦,就想抱抱你。”江夜雪依旧轻笑道。
何惜陌被她搞得一头雾水,连忙挣脱了她道:“你是不是又换了魂魄?你怎么可能会对我这般好?”
“原来你想要我一直对你冷冰冰的?”江夜雪又恢复了那副淡然的表情。
何惜陌这回相信她还是她了。
“突然对我这般好,我有些不习惯。”何惜陌说着便主动抱住了江夜雪:“可是因为你快要离开将军府了,想着从前愧对于我,才会突然对我这般好?”
江夜雪听了他这番话,无奈笑道:“因为,我就想对你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