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再也不能来到这个宽敞的家了,但妈妈在这个家里却留下了永恒的怀想与温馨。
子欲孝而母不在
重庆,是唯一让我感到对母亲有一份报恩的地方。回到重庆,带着二十多天的伤感与疲惫,就要打开家门的那一刻,我的心在战栗。门楣的两旁是父母去年春节贴上的对联:
福旺财旺运气旺家兴人兴事业兴横批“一帆风顺”之下,是一个硕大烫金的“福”字。这副寻常人家过年时的对联,没有绚丽的文采,也没有高亢的口号,透露出迟暮老人对家庭和子孙后代的祈祷与祝愿。这是妈妈去年给我留下的。如今它依旧保存在那里,像母亲在天堂里的祈盼一样。我静静地伫立在门前,像面对母亲的笑脸一样,深深鞠了一躬。
“妈妈,咱回家吧!”
临行前一天,我是忙完办公室的工作,深夜回家收拾行装的。临走的时候,虽说有些不祥的预感,心情仅仅是焦虑而已;回来的时候,心情是无比的戚然。先是去办公室梳理了一下急办的公务。回到家中,又是一个夜半三更的时刻。
母亲,不仅给了我生命,而且给了我前行的勇气和力量,也给了我做人做事的准则。
重庆的居住条件比北京好得多,作为唯一的长子,我从心底想让母亲与我生活在一起,给她一个回报的机会。
然而,深明大义的母亲却以舍不下她的那两间陋室为由,每次都是住上两个月就坚持要回大连。恰是因为我的顺从使母亲过早地离开了我们。妈妈再也不能来到这个宽敞的家了,但妈妈在这个家里却留下了永恒的怀想与温馨。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在。风与树的动静是自然的现象,而子与母的聚散却是人间的亲情。这种情愫是可以感天泣地的。室内是匆忙出行前留下的凌乱。妈妈一生洁净,从不让自己的生存空间有一丝的脏乱。妈妈生前常说,她没让活儿难过。在妈妈的作息表上,是睁开眼睛就干,直到闭上眼睛睡觉。
这也是妈妈没有文化的悲哀,因为她没有精神消遣与休闲的方式。她唯一的乐趣就是为子女们操持家务,看着儿女们吃得饱,穿得暖,睡得香,高高兴兴地学习和工作。
秉承妈妈的家风,无论多晚多累,该做的家务都要做完。
打理完室内的环境,已是凌晨两点多了。该收拾明天上班的物品了。这才发现,明天没有可穿的合适服装。
衣柜里很少深黑的素装。妈妈离开我们已经六天了,明天就是第一个七天的祭日。
坐在床边喘口气,定神一想,算了,折腾啥,明天午休出去买两件就是了。
心气一定,人就顿时忽忽悠悠不知所以了……(2007年5月19日/周六/重庆)妈妈的在天之灵,定会理解此时儿子的责任与孝心的冲突。
头七的祭日
在被闹铃声惊醒时,只觉得睡意未尽,但这是整整一个月来的第一个整夜觉。
酣睡中的梦境已经完全没有一丝印痕,满脑子都是昨夜在办公室梳理出的今天的工作日程:
上午:陪副书记检查市第三次党代会投票选举的预演;去大礼堂检查英模报告的VCR播出效果;去渝州宾馆、西亚酒店、万友康年酒店、工会大楼宾馆检查市第三次党代会代表入驻的情况,慰问工作人员;下午:陪部长检查开幕式的准备情况;晚上:
去渝州宾馆给工作人员做动员和检查明天大会的预前工作;讨论明天的工作安排。
这仅仅是几项大的工作,与之相关还有……在上班的路上,脑子里飞旋着每一件工作的衔接与安排……突然,我的手机振动起来。小妹妹打来电话,告诉妈妈今天烧“头七”(中国北方地区为亲人在去世后第一个七天举行的祭祀。此后,每隔七天举办一次。依次称作头七、二七、三七……七七,直到四十九天祭祀活动完毕)。昨天夜里还记得的事儿,今晨竟然忘了!
带着深深的内疚,我给妹妹交代了几件必办的事情,因为妈妈的后事还有不少是该办而未办的。
从清晨走进办公室到深夜一点半回到东方花苑宾馆,人像机器一样旋转着……深夜了,喧闹的街市渐渐安静下来,但内心却无法平静。明天,重庆市第三次党代会就要开始,优秀共产党员的报告会与表彰会是大会的序幕,成功与否就在于每一个程序的协调与衔接。脑海中滚过每一个步骤之后,心境安宁了许多。
此时,不禁想起远在千里之外的妹妹们与亲人又一次去殡仪馆的心情与感受。
仅仅七天,阴阳之间却已天悬地远,昨是今非。本应做儿子尽的孝道却只能在深夜里玄想。玄想心中的悲情与自责。
妈妈的在天之灵,定会理解此时儿子的责任与孝心的冲突。她会以开朗的心境对我说:“去做你该做的事,我在这里挺好。只要你做好工作,老娘就心安了。”
(2007年5月20日/周日/重庆)那信息充满了真情,那是人世间对母爱的真心报答,是友情在危情与悲情中的展现。
繁忙勿忘友情
今天的报告会经过精心地筹备和排演,达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报告会的组织和演讲感动了大礼堂内的上千听众,也打动了收看直播节目的电视观众。
表彰会和报告会结束前后,我收到了近十条信息,祝贺这次报告会成功。这也算是对大家忙得昏天黑地的辛苦给予的一种心理宽慰吧。虽说听到看到这些褒奖的语言时并不激动,但也有一份天道酬勤的心安理得。
上午的大会结束后,稍一定神,下午又连续开了六个大大小小的会,晚饭是10点钟才进到胃里。
无数个小会垒起一个大会,一个大会又要分解成无数的小会。学习、宣传、贯彻、落实。“会海”无涯,“讲话”无边,在“会海”与“讲话”中匆匆而过的是时光。
“闲人嫌日短,忙人恨夜长”对于我们这样一群既无日短又无夜长的人来说,究竟算什么?真的说不清,只感到是时光的来去匆匆。
转眼日出,转身日落。
身住酒店,却没有半点的休闲消遣的感觉。仔细翻阅着明天预备大会的各项议程,脑子里回想着领导交办的种种事项。部长说:“急而不慌,忙而不乱。”这话是在心中有数的情况才管用。要想不慌不乱,只有凡事预先想,提前做。
又给几乎昼夜不眠的同事们打了几个交代工作的“夜话”,才想起还欠了不少该打而未打的电话。
回到重庆的那一刻到现在,人像上紧了发条一样地旋转。原本想给诸位亲朋好友打个电话感谢的心愿就此被搁置了。
此时有些业余时间,已经“业余”到别人的梦里去了。无奈地自嘲一笑,但也有了新的想法。
省了别人的时间也省了手机的通话,干脆发个无称谓的信息,打包派送算了。虽然欠了点热情,却没忘友情。因为那信息充满了真情,那是人世间对母爱的真心报答,是友情在危情与悲情中的展现。
午夜的天空,有一份信息飞向四面八方,飞入远在天涯海角的亲朋至友的梦境里。
这信息也会飞升到天国里,告诉安息的母亲。“您的儿子,为您向他们致谢了。”
(2007年5月21日/周一/重庆)我的内心没有高兴的喜悦,只有一种压力的释放和对母亲的感怀。
告慰的一天
5月23日,是重庆第三次党代会开幕的日子。
重新装修的重庆人民大礼堂主体建筑内外焕然一新,喜气洋洋。
为了确保今天大会准时入场开幕,我和工作人员提前一个半小时就到了现场。准备入场前的台阶上显得有些清静,比平时熙来攘往的热闹安静了许多。
站在这座重庆市标志性的建筑面前,仿佛有点像站在北京人民大会堂东门外台阶上的感觉。当然,首都的人民大会堂与昔日陪都的这个大礼堂是不可同日而语的。只是因为它有天坛一般的主体建筑,因为是邓小平主政西南局时修造的这座古色古香的庞大建筑才引发如此的遐想。
这样遐想的另一个原因,是妈妈先后三次来重庆,两次想带她进大礼堂参观都未能如愿。
站在这高高的台阶上,想起搀扶着妈妈吃力地走到门前时却被工作人员阻挡的情景,想起妈妈坐在广场的大榕树下休息的那个时刻,想起她凝望着这个高大的建筑发出的“这个国家真有能人”的感叹,一种慨叹油然而生。
如果妈妈还在,或许我会带她来广场的长椅上一坐,看看今天的场景,看看她的儿子为这个大会付出的辛劳,让她也分享一份做母亲的自豪。
大会按照既定的日程开局顺利,整天的活动井然有序,从领导到工作人员都不禁为之兴奋。这样重大的政治活动是不能出现任何纰漏的。
我的内心没有高兴的喜悦,只有一种压力的释放和对母亲的感怀。从来把儿子的学业和事业视为至高无上的母亲,决不会因为家庭的困难和个人的病痛而影响我的心情和工作,甚至于她选择离开这个人世的日子也给我留下了工作的时间,使我可以无牵无挂地投入工作。
入夜,从办公室的窗户对望着灯光辉煌的大礼堂,感恩的泪水盈满眼眶。抬头望去,被城市的灯火映辉得发红的天空上是一层厚厚的彤云。
彤云之上,天堂里的妈妈,您可以会心的一笑了。
(2007年5月23日/周三/重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