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霓虹映在车窗上,如故事倒叙版向后滑去,余梦听着城市广播电台里传来宋冬野的《野马》,似乎有些疲倦,将头轻轻倚在车窗上。
世间人大抵都有多面性,他到底是怎么一个人?
职场上的冷若冰霜?
酒场上的趋炎附势?
唯利是图的小人?
还是更多的自己没有看到的一面?余梦不敢再想,她知道越想就会越着迷,大学时她学过心理学,也知道好奇心害死猫的道理。
她在想,如果最后让她做出选择,她到底要怎么做?
计程车驶入了城北那座巨大的别墅群里,余梦在一座装璜华丽的城堡下了车。
天空中的乌云密布,风已经开始吹的路旁的梧桐树左摇右摆,是台风要来了吗?
第五章杯影江湖
临下班的的时候曹铭换了一身休闲装,他不想显得那么正式。今天要去见的客户是华中地区的几个大佬,这几个人控制了百分之八十建材市场,两年前曹铭拜访过这些人,不过那时这些人可没有这么待见他,要不是他一天一天的等,可能到现在都见不上这些人的面。
曹铭开车停在了城南一座被梧桐树包围的院落前,紧接着出来一个门卫核实了信息铁门缓缓打开,外表简单朴素的院落打开后着实让人吃惊,院落中间是一个巨大的喷泉,喷泉底部的池子里手臂长的锦鲤在缓缓的游动,院落里停的车辆不是限量版的就是进口的,唯有曹铭的车显得格格不入,私自扩建的会所把底下整个挖了一遍,进入地底后就像一个巨大的迷宫,再下一层传来了呜呜哇哇的歌唱声,舞厅、KTV、酒吧、洗浴但凡你能想到的娱乐设施应有尽有。
余梦小心翼翼地跟在曹铭身后,怕自己一转身就丢了,穿过长长的走廊,曹铭推开包厢的大门,余梦清晰地感受到这一瞬间这个男人换了一张脸,变得谄媚起来。
“张哥,你到的这么早啊,我还以为我最早到呐,你比我还早,不愧是成功人士啊,看来我以后得提前一天到才行了啊。”曹铭一面奉承着这个他叫张哥的男人,一面大大咧咧的给了他一个熊抱。
余梦脑子飞快的转起来:张哥,原名张新,45岁,目前拥有三家大的建材市场,入股了不下20家的中等规模炼钢厂,实实在在的隐身富豪,发家是靠贷款买的一辆东风半挂车,因为一家建材店无力支付运费,便将店面抵让给他,靠着这一家店和他圆滑的处事风格,很快便发家了。
“你别挤兑我了,我是特意来早的,因为知道你一般这种场合都会提前到半个小时,在那几个老家伙来之前我有事和你说,所以早早到了”张新扶着曹铭坐下说到。
“张哥有事你直接吩咐,干嘛这么客气,我们还是不是哥俩儿了,见外了不是。”
“行了,别贫了,说正事,你是不是最近准备砍掉你一半的老哥哥们?”
“这事你从哪里知道?”曹铭一副很吃惊的表情问到。
“看来是真的了,你能不能给哥哥透个底,这次名单里有谁?”
“这个事儿有点为难了,你知道的,我不比你们,都是自己的公司,自己做老大,我只是一个打工的,说到底还是靠着公司吃饭,你这不是砸我饭碗吗?”
“那我换个问法,有没有我?”张新又向前靠了靠:“你给我交个实底,今年生意不好做,明年也不一定缓得过来,如果你这么一搞,无意于釜底抽薪啊。”
“这哪跟哪呐,张哥这话说的,你们家大业大,又不像我,这点事还能难住张哥你了?”
“这么说有我了?”
“没你,我们什么交情,能有你吗,你说是不是。但是有谁我就不能说了,张哥你也别问了,别为难做弟弟的了。”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等会吃完饭哥哥带你出去潇洒潇洒,怎么样?”
“这个就算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些人眼睛贼亮,要是知道我们哥俩单独出去,还不知道是我在中间捣鼓啊。”
“对对,那等这事完了我再给你打电话。”张新嘴上说着,心里却开始想着别的算盘:“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这事就是曹铭一手策划的,曹铭能决定今后几年谁能抱上天府这棵大树,老泉几个还以为这小子不敢动手,仗着自己势大还想欺负欺负这小子,可是他们想不到这小子羽翼以丰,天府高管完全放手让他按自己的意愿去做。不过说来也奇怪,这次天府以赵长青为首的这帮人真的放心让他去做吗?”心里正想着哪听见曹铭开口说到。
“还有个事哥哥你得帮我一下了。”
“什么事你说,哥哥能帮的一定帮。”
“李伟一直和你合作的吧?”
“对啊,不是你们的人吗?”
“是我们的人,虽然说华中这块一直是他在负责,但是我不想让他负责了,哥哥你有办法?”
“这个,你们自己内部的事情,哥哥我怕插不上手了吧。”
“是吗?”曹铭玩味的看着张新:“你真的没有办法?”
“你小子”张新撇嘴笑笑:“我觉得李伟人还不错啊?咋地,得罪你了?”
“不算吧,就是我下面有个亲戚,他不走,我怎么提他上来?又不能无缘无故的让他走人吧,所以你一定有办法,你说是不是,哥哥。”
“好吧,材料过两天我给你送过去,我先说好,要弄你可得把我摘干净了。”
“我做事你还不放心吗。”
“放心,这哪能不放心啊。”
“那这样哥哥,我先出去找个包厢做会儿,假装还没有来,不然回头我俩就要被那帮老鬼说穿一条裤子了。”
“我出去得了,弟弟你坐会儿。”
“别,我走吧,哥哥你坐着喝点茶。”说完曹铭带着余梦走了出去。
包厢里,曹铭没有说话,余梦也不敢问什么,他只是静静的抽着烟,一支烟抽完,他看了看表,说到:“你现在去门口把泉勇接过来,记住,让他单独过来,别让别人看见。”
“好的,我这就去。”余梦说完走出包厢。
泉勇,55岁,运输行业老大,间接控制着建材行业,2010有一家地产公司因为运输款问题得罪了他,结果他让这个公司的工地两个月没有进过一粒沙土,为人简单、直爽,是个可以做朋友的人,但是决对不要和他做生意,因为老泉相信,生意场上没有朋友,你如果和他做生意,那么你就一定不是朋友。
老泉是带着怒气来的,想给曹铭那个臭小子好好上上课,不是所有人的蛋糕你都能动的,至少他老泉的你不能动,你也动不了。
被一个陌生的女子带进包厢的时候一眼就看到曹铭一脸贱样的迎了上:“泉哥你怎么了?看上去不太高兴啊,咋地啦,我助理说错话了?”
“她没说错话,你却做错事了。”
曹铭示意余梦进来并把门关上,亲自给老泉倒上一杯茶递了上去:“泉哥,别生气,我这不单独给你赔罪来了吗?咋的啊,我还要带个棒子让你抽我两下,余梦去找根棒子给泉哥。”
“现在的你我可打不起了,一句话就要我没饭吃,我哪敢动你小子啊?”
“客气了不是,哪有泉哥不敢的事情啊,再说了我还有事找泉哥你帮忙呐。”
“你还好意思找我帮忙?老子的财路你都要给我断了!”
“这我哪敢啊,你放心泉哥,我们不但不换运输车队,而且以后我们旗下的所有物流发货我全给你做。”
老泉自己倒是蒙了,搞不懂曹铭这小子到底要做什么,问到:“你这到底什么意思?还是我真的老了,跟不上你们的想法了。”
“泉哥你听我给你细细说就明白了不是,先喝口水,不着急。”
“是这样,我打算把华中、华南、华北、华北和华西的物流运输进行整理一下,这不就想起哥哥你了吗,原计划是你知道,本来计划自己搞个运输公司,但是成本太高,收益又低,董事会就给否了,现在呐就是为了统一调度,觉得应该有个统一的流程,运营中心计划搞个招标,我觉得没什么意义,直接推荐了你,你看我够意思吧?”
“我觉得不对,你小子前阵子想搞死我,现在又把这天大的好事给我,这一年下来可不是个小数目,何况还是五个区域同时给我,你有啥要求你说,我这个人就是这样,读书少,你要什么你开口,给得起我给,给不起就拉倒。”
“泉哥那我也不藏着噎着了”曹铭坐直了正经地说到:“我要你公司股份。”
“你小子倒是想得美!”老泉眼睛都瞪直了骂道。
“不多,百分之八!”
“不可能!我能给你的最多百分之五!”
“成交!”
“.........”老泉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泉哥你明天叫人来签合同,这件事情你知,我知”曹铭看了看余梦:“还有她知,就这样我明天到你那里拿股权。”说完示意余梦赶紧往外走,还不忘回头说一句:“我先上那边去了啊,您也赶紧过来,别忘了今天的事,你可没喝酒。”
老泉坐在卡座上半天没回过来神,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占了便宜,却又觉得吃了亏,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地说:“早知道多读点书了,没文化走到哪里都怕啊。”
等老泉走到包厢的时候曹铭正在挨个倒酒,说着不着边的话,几个想找事的主压根接不上话,曹铭一会儿给这个敬杯酒,一会给那个敬杯酒,酒量奇差的他不到二十分钟活生生把自己撂倒了,剩下哭笑不得余梦扶着他连忙道歉,几个老色鬼心照不宣的认为曹铭故意带个新来的年轻美女,就是为了喝醉然后.......,于是酒桌上什么也没有谈成,便匆匆散了。
余梦正觉得奇怪,一个大男人居然没什么重量的时候,曹铭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叫她往前面那条巷子里走,走进巷子,曹铭便恢复了正常,还自顾自的说到:“真考演技。”
“原来你是装的!”
“要不然呐,都是一帮老酒鬼,我可不会再上当了。”
“现在怎么办?”
“你从这条巷子出去,坐车回家。”
“你呐?”
“我家就在前面那个小区,我走回去。”说完便头也不回向前走去:“路上小心。”
“我不会说出去的!”后面传来余梦的声音。
黄昏谈完店面的事,和自己预计的金额还是差那么一大截,无精打采地穿过一条马路,看见一家面馆,肚子不争气的咕咕作响,走进去是一家很朴素却很干净的小店,老板热情的擦桌子倒水。
“姑娘吃点什么?”
“哨子面,不要香菜。”
“好的,等一会,马上给你做。”
这时,曹铭走了进来,好像一眼就看见了了坐在墙边的黄昏:“你怎么在这里?这里离你家可有点远啊?”说完就坐在了黄昏对面。
“过来办点事。”黄昏心不在焉的说到。
“没办成吧?看你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什么事你说,看在你帮过我一回的面子上,我也帮你一回”曹铭自己拿了个杯子把水倒上说到:“老板,哨子面,老规矩,不要香菜。”
黄昏还在差异曹铭为什么也不吃香菜的事,曹铭就开口说到:“说吧,又没外人。”
黄昏咬咬牙说到:“我差五万块钱,能借给我吗?”然后就把要开花店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说完看着曹铭。
曹铭看着眼前的黄昏,突然觉得这个女孩眼睛里闪着光,头低下悠悠喝了一口茶说到:“我给你十万,但是我有个前提?”
“什么?你说,我一定能做到。”
“我要当老板,准确的说是我要当老板之一。”
此时此刻,外面突然狂风大作,不一会下起了雨,老板出来把门关上,笑着问到:“你们可能要等一会了,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下来,还有啊,我只有一把雨伞了,你们谁用?”
黄昏看着外面的雨淅淅沥沥地打在路面上,汇聚成一条小溪涌向下水道,耳旁曹铭和老板一家人扯着家长里短,很熟的样子,时不时的逗得老板娘哈哈大笑,她很向往这样的简单生活,雨没有要停的的意思,她准备走,曹铭说要送她上车,然后自己回家,老板娘从后厨拿了一罐子自己淹的泡菜塞到她手上,叫她有空常来,出门的时候她听到老板偷偷的在曹铭的耳旁说:“这丫头不错,弄回来。”
曹铭回头说:“好。”
黄昏心里忽然升起一阵子暖意,不论曹铭是否是说者无心,但是终归听者有意。
你微笑着说的那些玩笑,我把它当成了誓言,你不再言,我也不再语,最后变成一颗种子种在左心房里,任由它生根发芽,期待着它开出美丽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