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青端着咖啡透过玻璃望着正在工作的曹铭，想起三年前初遇时的他，那是他还一脸青涩，说话谈吐间还透着稚嫩，有点胆怯。而现在的曹铭已经不再说笑，脸上挂满的都是寒霜。
他实在不懂，究竟是什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改变一个人。
第四章忘记初心不得始终
天府大厦位于这座城市高科技开发区科技开发中心，这里集中了这座城市百分之二十的企业，而这百分之二十的企业为这座城市创造了尽百分之八十税收，天府集团便是这百分之二十中的一员。
余梦作为一名刚毕业的大学生，有幸进入了天府集团，这是她第一天上班，因为入职手续还没有办理，公司工装还没有配备，为此她专门买了一套新的工装。面试的时候人事主管就和她专门谈过话，告诉了她即将面对的领导一个月开除了三个助理，格外叫她用心，余梦还不相信这个世界有无缘无故的事情，她相信她能做好即将面对的事情。
天府集团每周例行会议完毕后，是销售部内部会议，余梦偷偷抬头扫视了会议室一圈，发现每个人都把头放的很低，而坐在前面销售部部长面色铁青，像是翻阅一堆废纸般快速扫过面前的一份份销售报表。
“华中地区上半年的销售报表和下半年的销售计划谁做的？”曹铭冷冷的问道。
李伟是天府集团的老员工了，从公司成立之初便一直在公司销售部，去年公司准备从五个市场提拔销售部长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凭着他的资历和能力应该稳稳升任部长，结果在曹铭不知怎么突然杀出并拿下了这个职务，为这个事当时几个老销售中层集体准备集体以辞职相要挟，结果公司高层似乎有意扶持曹铭，批准了这几位的辞职报告，这事才告一段落。年初，曹铭大刀阔斧的进行了销售改制，重点增加了底层销售人员的福利，政策向底层开始倾斜，得到了公司底层员工的支持，然后全面介入公司人事调动，将所有销售管理中层全部调了位置，彻底触动了这些人的利益，这些人也是敢怒不敢言。
“华中地区的基本情况大家都了解，目前合作的客户都属于一级代理......”李伟扶了扶眼镜解释到。
曹铭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他：“上半年销售计划和销售策略我想都给大家发过了吧，年初会议上也重点部署过，计划解约一半的一级代理是上半年的基本任务，我可以理解其他几个区域一级代理数量不变和略微减少，毕竟合作几年了，不好明说拉不下脸我能理解，可是你这相对比例不减反增是什么意思？你看不懂公司文件还是听不懂开会讲得东西？”
“这个.......”
“你不说我也知道为什么，你们中间有什么我也不管，一个月时间，一级代理砍掉百分之三十，你自己回去弄，我只看结果，还有，业务量还得提高百分之二十。”
“这个有些难度啊。”
“有难度？我看不是这样吧，华中地区光销售人员就增加近一倍，目的是为了什么？我想在座的都应该知道吧，我们就是要打破区域性的市场被挟持，开放终端客户，减少中间环节，提高公司利润，同时拿出一部分利润建立奖励机制，提高业务人员的积极性。”
曹铭环视一圈接着说到：“你们有些人在下面怎么做的我不是不知道，只要在不影响公司大的布局，我已经尽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怎么？还没有闹够？一个月，回去给我把所有能用的人都给我放出去，不要给我放到公司里，又不是养猪。”
随后曹铭又对华北，华南，华西和华东市场进行逐一点评，会议在压抑的气氛中开始，又在压抑中结束。
回到办公室，曹铭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遥望这座城市，27岁的他已经开始显得老城，在这个年纪，一路摸爬滚打上来的，能做到他这样的又有几个？
余梦刚刚收拾好自己的办公桌，这是离部长室最近的一个位子，目的就是随时等候差遣，这时办公室传来曹铭的声音：“新来的助理进来一下。”
余梦惴惴不安地站在曹铭身后，看着这个背影看上去有些苍老的男人，起初她以为能做到这个位置的人大抵该四十出头了吧，没想到居然这么年轻，在这个满世界都是八卦的年代，如果她不知道的话一定会想：“这又是哪位董事的公子哥。”
“会议记录做了没有？”
“我今天刚来，所以不知道这个是我做。”
“就是没有做。”
“对。”
曹铭转过身看着这个不大的丫头，本来有些愤怒的心情突然缓解了很多：“刚毕业？”
“嗯，毕业一个礼拜了。”
“回头把这个补上，等会去找人事主管，叫她把你的工作交接一下，别什么都不知道傻坐着。”然后曹铭从桌上拿了一份厚厚的资料递给余梦：“回去把这个记下来，晚上有应酬，一起去。”
“我去？这个我刚来合适吗？”
“你知道我刚工作的时候等了多久才能和上级一起去见客户应酬吗？”曹铭看着这个一脸茫然的女孩说到：“有些事情遇到了，你就得抓住机会。”
“我知道了，曹部长。”余梦悻悻地说到。
“给你的资料记熟，完了给我拿回来，别外传，出去吧。”
余梦回到座位上，翻开文件夹，里面竟然是满满的手写的客户资料，刚毅的字迹记着每一个人的名字、电话、住址、喜好等等，有些客户下面甚至还有客户孩子的信息，包括他们的喜好，最近惹了什么事。
资料的结尾写着2015年8月14日4:15，这是曹铭的习惯，他习惯在每一件事情上清晰的标注好时间，而雨梦看着这个时间，突然意识到，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男人，付出的怕是别人想象不到的努力。
余梦想，是不是每一个这样的晚上，他都这样在灯光下认真的记着每一件听到的看到的事，他开始对这个男人好奇起来。
看着余梦走出办公室，曹铭重重坐在办公椅上，随手点上一支烟，看着这个姑娘青涩的样子，突然想起来自己，当初刚离开校园的第一天上班的时候，也是赶上这么一场会议，面对每个陌生和老练的面孔惶惶不安，怕一不小心就做错了什么事情，以后的每一天，他不是帮着这个人收发一下文件，就是给那个人倒杯水.....
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忘记了曾经对她说过的那些话，忘记了做这些事意义。
记得第一次发工资，不到2000块钱，曹铭带着慕颜走进一家西餐店，用了一半的工资吃了现在看来并不怎么好吃的牛排，出来时走在回家的路上，慕颜问他：“一顿饭就吃掉十五天的工资，我们是不是有点浪费啊？”
曹铭看着喝了点红酒满脸通红的慕颜笑着说道：“没事儿，开心就好，你开心我就是一顿饭吃掉一个月的工资我都不心疼。”
“可是我心疼！我还想买件衣服呐！”
“没事，下个月买。”
“下个月我就不想买了。”
“那要不明天去买？”
“笨蛋，我开玩笑的。”
“我知道你开玩笑的，只要你开心，我可以把你的每一个玩笑当真，慕颜你要记得，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开心。”
“你开心我就开心”
“你开心我才开心”
“你先开心”
“不，你先”
“你先”
......
城南，一个现对而言不太繁华的地方，正是不显眼，许多私人会所为了掩人耳目都开在了城南这片先对隐秘的高墙院落群里，所以这里白天看上去萧条，但是到了晚上，经常是豪车出没，了解这座城市的人称呼这里为夜中心。
黄昏走在离西华医院不远的一条街道上，前面约好了去看一家店面，但商家临时有事改约到了晚上，这个时间回去也不是不回去也不是，索性在周边转转看看环境怎么样。
这个地段周边有一家医院，几家私人会所，然后就是一个不大的小区，小区属于早年建筑，多是些六层单元楼，由于建造年代久远，绿化相当不错，甚至有几棵需要两三人合抱的大槐树。
小区公告栏上贴着几张招租的广告，黄昏默默地记下了联系方式，如果能够把店面租下来，她准备搬到这个小区来住，一来离花店近，二来她也想通了，有些事情不能强求，该放下了。况且，她实在受够了那条常年潮气不散的弄堂。
还有一个原因，作为拉拉的另一个妈，她真的想给拉拉一个好的环境，自己儿时受的苦，不该在让另一个孩子来承受了。
彼时骄阳不落，星星点点的阳光透过老榆树为数不多的缝隙撒在地砖上，红砖因为岁月的侵蚀开始有些发黑，几个孩子绕着石桌来回追逐，黄昏恍惚间看到那年隔着铁门的孤儿院里，一个老妈妈坐在躺椅上扇着蒲扇，半睡半醒间看着那群孩子嬉戏。
她忽然想起了拉拉，想努力给她一个温暖的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