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肃然他们三人一到平凉城,片刻都没有休息就直奔平凉将军府,王将军的参军吴岚和平凉知府曹越早已经等候多时,见段义来到,便上前拱手行礼道:“段大人远道而来,本府有失远迎。”
段义回礼道:“曹大人客气了,卑职只是奉傲大人之命,前来调查王将军暴毙一事,还望两位大人尽量配合,好让卑职交差。”
李肃然心里暗自赞叹:“没想到段义只是个探子营的校尉,这两个看似比他大的多的官员都要敬他三分,太威风了。”
曹越看了看李肃然和花照水,问道:“这二位是?”
“哦,这两位是傲大人的心腹。”段义故意说的高调一点,免得李肃然初来乍到,在外面吃不开。
两位大人都没听过什么心腹,但段义既然都这么说了,想必是确有其人,只是自己消息不灵通罢了,连忙行礼:“本府有眼不识二位大人,失礼失礼!”
李肃然也摆了回谱,神气地摆了摆手,道:“客气客气,我只是随同段大人一道来查案的,两位大人不用刻意关照。”
此时,段义在一旁对吴岚说道:“吴大人,王将军的遗体现在何处?”
吴岚说道:“王将军的遗体停在州府殓房,府上的仵作正在查验死因。”
段义想了想,说道:“那就先看一下王将军的房间吧。”
“好,段大人请随我来来。”
“有劳吴大人。”
一行人来到将军府后院,王汝原的卧房外,刚一进门便看见几个武官模样的人在房间里东翻西翻,好像也是来查案的。
段义眉头一皱问道:“吴大人,这些是你的人?”
吴岚摇头道:“不是,是凉州王派来的手下,本官本想阻止他们,可是......可是......凉州王毕竟是王爷......我们又在他的地盘上......”
段义一听,白了他一眼,上前说道:“这里没你们的事了,都出去吧。”
几个人一看段义一身校尉装束,其中一人便说道:“你是谁?敢阻挠凉州王的府军办事?不想活啦?”
段义从腰上取下腰牌,在那人面前晃了晃,神气地说道:“认识这是什么吗?西凉军算个屁啊,我们是兵马总司探子营的人
没想到这一招非但没唬住那人,对方反而叫嚣道:“探子营的又怎样?别忘了这里是凉州地界,在这里凉州王说了算!”说完,拔出刀来便砍。
李肃然一时没注意,忘记躲闪,险些要被砍中,花照水突然一个箭步上前,一只手摁住刀柄,一只手扼住那人的下巴,一使劲,将那人硬生生地按在桌案上,他身后的其他西凉军,还想上前帮忙,段义已经拔出长剑,横在那几个西凉军面前。
花照水看着被他制住的家伙,冷冷地说道:“给你个机会,再说一遍,这里谁说了算?”
那人憋红了脸,吃力地说道:“你想......怎么样.....啊!”
花照水手上一发力,只听得咔嚓一声,那人的手腕已被折断。
“回答我的话。”
那人被剧痛扭曲了脸上的五官,想叫喊又发不出声音。
“是.....是皇帝陛下......饶命......饶命啊。”
见那家伙服软了,花照水才慢慢松开手,说了句“滚”,几个西凉军便搀扶着那个被她折断手的家伙,连滚带爬地逃出房间
门口的两位大人见此,忙说道:“这......这不太好吧,凉州王要是怪罪起来......”
段义冷笑一声:“这几个只不过是狗仗人势的宵小之辈,若真是凉州王在此,也绝不敢阻拦探子营办事。”
“是是是!”二人此时都已是冷汗如雨。
李肃然问道:“吴大人,这房间除了他们之外,还有谁进来过。”
吴岚道:“只有我和曹大人,以及几个负责抬走王将军遗体的兵士,除此之外,就没别人了。”
李肃然贴着四面墙走了一圈又问道:“那你们发现王将军暴毙时,门窗是否完好。”
“李大人,王将军死时,房间内一切完好,也无强闯和打斗的痕迹,王将军生前司职平凉城守将,是皇上特命的边关领军将军,平时常亲自带兵训练,身体也并无病痛,自从那次平凉城被一支来路不明的骑兵袭击之后,王将军便突然精神萎靡,一蹶不振,终日将自己锁在房间里,终于有一天夜里,府中有人听见王将军在房间里不断地哭喊,之后便再无动静,第二天一早,府上的下人便发现王将军已经陈尸房中。本官也曾怀疑过是被人刺杀,但府中之人均说当日夜里并无人闯入,城里的仵作查过王将军的遗体,身上无任何新伤,亦无中毒迹象。”
李肃然心想,现在房间里已经被西凉军的人翻得凌乱不堪,再找线索已无用处,何况这个吴岚也是王汝原手下的参军,他既然能说得那么清楚,想必确实认真查过一番了,看来此事还真不是不一般,要从头查起了。
段义问道:“吴大人,你再说说那天平凉城被骑兵袭击的情况?”
“那支骑兵人马不多,总共百十来人,披挂的甲胄绝对不是西域外族军队的装束,也不像我们大魏骑兵的,平凉城现下有三千驻军,其中骑兵五百,弓兵五百,步兵两千,那百十骑兵根本不可能占到便宜,那一战,我军并无损失,不过他们也没有伤亡。”
“后来还来过吗?”
“倒是没再攻过城,只是占领了官道两边的林地。”
“是想袭击过往的商旅和百姓吗?”
“这一点很奇怪,按常理来说,占据道路,无非就是为了劫掠财物,可他们只夺取有官兵押送的补给队,但是又不杀人,本官着实不解。”
段义想了一下,道:“吴大人,劳烦您先给我们准备点饭菜,带我们用完之后,找个人带我们到他们的据点附近。”
“段大人,要不要多带些人马前去。”
“用不着,我想我大概能猜到他们是谁,只是还不清楚他们想干什么?
“好,请二位稍后,本官这就去安排。”
李肃然问道:“段兄,你果真知道他们是谁了吗?”
段义回答道:“我也是大胆猜测,所以,你等会跟我一起去会会他们,一切见机行事。”
“他们人多势众,你不怕他们杀了我们?”
段义笑了笑道:“他们跟你和霍兄弟一样,想杀人早就动手了?”
李肃然此时虽然满腹疑问,既然段义也没确切的答案,他也只好跟着去看一看了。
三人用过饭,休息了片刻,李肃然让花照水在府里看着,别让凉州王的人又来捣乱。他和段义两人跨马前往官道附近的林地,段义将带路的打发回去,和李肃然两人下马慢慢地步入林地深处。
李肃然边走边问:“段兄,为什么不骑马进来呢?”
段义道:“都说他们是支骑兵了,万一真有什么事发生,我们在马上占不到便宜,倒不如轻装上阵,灵活行事。”
“哦......”李肃然心想也对,这次傲霜枝派他来,就是要让他多学多看,因此,他把段义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在心里。
“那段大哥,你说你已经猜到他们大概是谁了,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
段义若有所思地说道:“其实我来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假如没猜错的话,他们应该是我们大魏的人。”
李肃然刚想再问,段义却将手指放在唇边,示意李肃然不要说话,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动静。
李肃然也睁大眼睛竖起耳朵细细观察,却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
突然,一支翎箭破空而出,深深地插在他们面前的地上,李肃然仔细一看,此箭的箭杆锈迹斑斑,箭簇残缺不全,再四下观察,却不见半个人影。
李肃然压低声音说道:“段兄,这是什么意思.......”
段义道:“这是一支预警箭,意思就是不要跨过那支箭一步,否则下一箭,就奔你脑袋来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是过去还是回去啊?”
“你说呢?”段义清了清嗓子,朝着林地深处喊道:“前面的兄弟,在下兵马总司探子营校尉段义,求见贵部统帅!”
话音刚落,又一支翎箭射来,击倒了前一支箭的箭身。
李肃然又问:“这又是什么意思?”
段义道:“那是下逐客令,他们不想见我们,要我们速速离去,否则,指哪打哪。”
“那怎么行?我们不是白来一趟了?”
“我们当然不是来看他们表演箭术的,你紧跟着我,见机行事。”
李肃然刚想再问见机行事是想干嘛,只见段义弯腰拔出地上的箭,向前冲去。李肃然只好也硬着头皮,紧跟在他身后,留意着附近还会不会射出冷箭。
果然,刚跑出十步外,第三只箭射来,这次是朝着段义的身体飞去,段义将手中之箭往来者一甩,两箭在空中相击,均断成两截,掉在地上。“找到你了!”段义一声低吼,紧接着抽出背上长剑,未等对方发第四箭,便一招攻向一棵枝叶茂密的大树顶端,只见一阵剑气爆裂,枝叶聚落,一个人影掉了下来,段义箭步上前,接住那人的上身,顺势转身落地,将那人踩在脚下,手中长剑架在那人的脖子上。
李肃然此时也已经赶到,见到段义以攻为守,主动出击,制服躲在暗处的弓手,不禁赞道:“段兄好武功!”
可是段义脸上并没有显现出制服对手后的兴奋,反而看了看李肃然,沮丧地说道:“站那儿别动,别反抗......”
李肃然还没明白过来什么意思,只见从四周林荫深处出现了十几匹战马,李肃然暗暗惊奇,那么多的战马埋伏在附近,居然听不见一丝动静。
段义已经收回手中长剑,放开脚下的俘虏,看着其中一匹战马上的人。
“别误会,我只是来拜见你们领头的。”
那人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提缰向一边让去,从他身后现出一匹更强壮威武的战马,马上坐着一位铁甲骑士,冷冷地看着他俩。
段义拱手道:“在下段义,兖州兵马总司探子营越骑校尉,前来拜访贵部统帅。”
铁甲骑士没有答话,只是看着他俩,许久才轻轻一抬手,身边两名骑士翻身下马,各自拿这块黑布,朝他们走来。
李肃然警惕地盯着二人,手慢慢向止武剑摸去,但见段义眼色一瞥,才发觉还有好几个骑士已经弯弓搭箭,瞄准了他俩。
“别怪我一直在唠叨,我只是很不明白,之前傲大人说过探子营中各个都是军中精锐,身怀绝技,可是为什么我们现在的处境却那么难堪,也许你以前有过类似的经历,可是我不习惯这么被人绑着,还蒙着眼睛,这点也不重要,我现在只希望段兄你能不能吱个声,好让我知道你在我左边还是在我右边,因为我觉得我已经快没有耐心了,我可不想任人宰割。”
“李兄,冷静点,他们不会杀你的。”
“因为他们如果想杀的话早就动手了是不是,我就知道你会说这话,说不定他们就有这爱好,先慢慢的折磨猎物,然后再煮了吃。”
李肃然双眼蒙着黑布,什么也看不见,被绑在一棵树上,好久都没有人过来搭理他俩。段义好像对这种状况并不担心,只是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李肃然却快要被逼疯了,如果现在能让他亲眼看着别人拿着刀把他杀死也就罢了,偏偏什么动静也没有,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等待什么样的结局,心中一点底都没有。
就在这时,忽然听见有个脚步声向他们靠近,接着眼前一亮,眼睛上的黑布被突然揭去,突如其来的光线刺痛了双眼,李肃然忍不住眯起眼睛,好不容易才适应过来
定睛一看,李肃然大吃一惊,给他俩松绑的竟然是花照水!
段义也没想到花照水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但见她一身紧身黑衣,显然是偷偷跟踪他们到此。
这下坏了,段义心想,本来只有他和无双两人,现在倒好,又送上门了一个。
“花师姐,您怎么会在这里。”
花照水冷冷地笑了笑,对段义说道:“我就是信不过你,所以偷偷跟在你们后面,怎么样,被我说中了吧。”
段义也变得不那么淡定了,忙说道:“姑娘,你快离开这里吧,我和李兄能自己照顾自己,他们只是提防我们才将我们绑起来,其实并没有恶意。”
“你怎么知道他们有没有恶意,要真有,你还能奈何他们?”
段义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她也不会相信,也没时间解释了。
花照水刚将他二人松绑,突然四下里人影攒动,李肃然惊呼不妙,这是对方的诡计,将他二人绑在这里不管不问,目的就是要引花照水现身,看来这些人早知道他们俩身后还有人跟踪了。
花照水张开双臂挡在李肃然身前,数十名骑兵将他三人团团包围,那铁甲骑士拍马上前,冷冷地说道:“果然还有漏网之鱼,来人,给我统统带回营地。”
紧接着数名骑士下马,又将李肃然一行重新绑了起来,李肃然此时真是沮丧到极点,这才半天时间,已经让人给绑了两次
三人被绑回大营,众兵士将他们押入大帐,李肃然一看,帐中正坐着那个铁甲骑士,只是甲胄已卸下,只是穿着寻常布衣,但身边站着两位跨刀的武官,仍然不卸武装,盯着他们三人的一举一动,门外也守着十几名兵士,只要为首的一声令下,随时可以冲进来将他们拿下。
段义强作镇定,向座上之人问道:“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座上之人倒也不避讳,淡淡地说道:“我是刘天桀。”
“刘天桀?这个名字好耳熟,好像在哪里听到过......”李肃然一时想不起来,但确定有人跟他说过这个名字。
段义一听,先是一愣,接着慢慢地说道:“西凉戍边将领,游骑将军刘武德的儿子,想必外面那些就是刘将军的旧部,西凉戍边军的陷阵营吧。”
李肃然一听,脸色大变,刘武德,刘天桀,他们是......是金保叔的儿子跟孙子!刘天桀就是......秦关月的心上人!
刘天桀身边的两名武官也脸色一变,他们没想到这个段义竟能从一个名字中就摸清了他们的来历,两人惊恐地朝刘天桀望去。
刘天桀却一点也不惊讶,他早就知道兖州城里有一队探子,对各州各地包括甚至连境外的军队将领资料都了如指掌。
刘天桀也不接话,只是从案边拿起一样东西,李肃然一看,那不就是自己的止武剑吗?
“这是你的剑?”刘天桀看了李肃然问道。
“是我的。”
刘天桀打量了一下李肃然,站起来,从案子边上走到李肃然身边,盯着他眼睛问道:“这剑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李肃然回答道:“你爷爷刘金保留给我的!”
刘天桀一愣,又问:“你是?”
李肃然说道:“我是谁不重要,刘将军,我要说的是,我见过你爷爷,你母亲,还有小顺子,还有.......秦关月秦姑娘。”
此言一出,刘天桀一阵惊讶,段义也差点昏倒差点昏倒,怎么李肃然跟这个刘天桀能扯上关系?
刘天桀当下笑出声来:“这下可有意思了......”
段义也不自觉地喃喃自语道:“是啊......这下真的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