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安良做了个梦,梦中的他在拼命的跑,没有目的的跑,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在跑,像是在追逐什么,又像是在逃避什么。可是越跑越慢越跑越慢,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地上还钻出了无数藤蔓缠住了双脚。忽然间又梦见自己飞了起来,仰面朝天,头顶是一团团的白云,离自己越来越近,过了一会又渐渐远离自己,身体在缓缓下落,轻轻地落在地上,他看见有人在对着他喊他的名字,可却听不到声音,他闭上眼睛,全身没有一点感觉,只是平白的漂浮着,旋转着......
涣兮若一直在霍安良的身边守了三天三夜,有好几次瞌睡得不行,才眯上一会儿眼睛,趴在床边小睡一下,可没过多久又会突然惊醒,看看霍安良是不是醒来了。
慕容莞尔则监督着下人们,不停地烧水熬药,中间又传唤了两次太医复诊,可就是不见霍安良醒来。其他人也是为霍安良担心不已,特别是李肃然,他不太喜欢表现出自己的感情,但霍安良是跟着他一起经历这匪夷所思的穿越,两个人既然是一起来的,那就要一起回去,事实上,他们也是一直在为这个目标而努力着,李肃然从来没想过,他们两人其中一个要是死在这个时空会怎么样。
正当大家都为霍安良担心不已的时候,霍安良醒了,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在身上找那封傲霜枝交给他的信,可是身上除了层层的绷带之外,什么也没有。
“我的信呢?”
涣兮若被霍安良突然醒来后的惊叫声吓了一跳:“什.....什么信啊?”
“傲大人交给我的信,难道还是被抢走了?”霍安良失落地说。
涣兮若道:“放心把二霍,那只是傲姐姐想考验你才想出来的主意,信是假的,而且你也没有弄丢,你完成傲姐姐交给你的任务了。”
“什么是假的?什么考验?”
正当霍安良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的时候,傲霜枝和段义进来了。
“傲姐姐......”涣兮若想说些什么,但没说出口。这是还是让傲霜枝自己跟霍安良解释吧。
傲霜枝说道:“没关系,霍公子刚醒,丫鬟就来通知我了。”
傲霜枝走到床边,对霍安良说道:“霍兄弟,对不起,我只是想考验你的忠心,才让你去送那封信的。”
霍安良还是没搞清楚状况:“傲大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是我没完成任务......”
这是,在一旁的段义开口说话了:“霍兄弟,还听得出我的声音吗?”
当时段义蒙着面,霍安良没见过真容,后来又被打得什么也看不清,但是段义的声音,霍安良无论如何是不会忘记的。一听见段义开口,霍安良猛地从床上跳起来,拔出长剑,便向段义刺去。涣兮若被霍安良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坏了,傲霜枝更是怕霍安良会失手伤人,吓了一跳。
但是长剑并没有刺进段义的身体,而是抵在了他的脖子上,就像那天一样。
“你为什么不躲了?”霍安良瞪着段义的眼睛问道。
“为什么?”
“因为如果你想杀我,那天我就死在你的剑下了。”
这时,李肃然他们正好进来看望霍安良,一见此景,李肃然忙喊道:“二霍住手!不关段校尉的事,他只是奉命行事!”
“奉命?”霍安良看了眼李肃然,又看了眼傲霜枝,心中已经明白了。“我懂了,傲大人是怕我会对你不忠,所以才派他来假装偷袭我。”
李肃然说道:“对,忠诚测试。”
“那你也不用让他下手这么狠啊!很痛的,哎呦……”霍安良刚一用力说话,伤处又疼了起来。
涣兮若赶紧将霍安良扶到床上躺下。傲霜枝还是有点在意:“霍公子,你不会怪我吧。”
霍安良嘿嘿一笑道:“忠诚测试嘛,我懂得,我们那个年代干特工这行的也有,只要没让傲大人失望就好,就是他真的……把我吓坏了你知道吗?我还以为他真的会杀我呢。”
大家都没想到,霍安良被段义打的那么惨,居然没有一点记仇。
“霍兄弟真是心胸宽广,通情达理,实在让在下过意不去。”段义对霍安良拱手说道。
霍安良笑着摆了摆手,说道:“这有啥?不过你武功真是高,改天我们再切磋一下怎么样。”
“段义随时候教。”
傲霜枝心中的担忧终于放下来了,说道:“霍公子,你就好好休息几天,养足精神,等身体恢复好了,我就让你正式加入探子营。”
段义对傲霜枝说道:“大人,卑职有个请求,希望你能把霍兄弟安排到卑职旗下,被指定将霍兄弟培养成探子营的精锐。”
“那不行!”涣兮若急忙喊道:“才不要把二霍交给你带呢,万一哪天你又把他打成重伤怎么办?”
“呵呵,涣姑娘请放心,如果霍兄弟在我这儿有丝毫损伤,就拿我问罪。”
这时,门外传来声音:“哎呦,管的还挺多啊!”
众人回头看去,原来慕容莞尔已经在门外站了好久了。
慕容莞尔走进房间,说道:“霍哥哥,本宫也好担心你的,本宫还召了太医,给你拿了好多好多珍贵的药材,如果你好不起来,本宫就让父皇把那些庸医都杀了,不过霍哥哥你现在醒了,可是救了好几条人命呢。”
傲霜枝偷偷一笑,这小公主,见涣兮若对霍安良这么好,心里又嫉妒了,赶紧到他面前来表功。
“你拿来的那些东西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们湔雪阁也有上等的药草!”
“哪也不见你去采来!”
“我去?那谁陪在二霍身边啊!”
“本宫也能守在霍哥哥身边几天几夜。”
“你少在姑奶奶我面前本宫本宫的,你要是敢对二霍有什么想法,小心我去皇上那里告你的状!”
“你敢去?”
“你敢试?”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吵起来了,众人见状纷纷回避,霍安良也无奈了。
“早知道,我就再多睡几天了……”
这天,傲霜枝带上李肃然离开统领府,说是跟她到街上转转,李肃然知道肯定是找他有事,也没多问。
傲霜枝走到一家成衣店前,李肃然笑着问道,“傲大人,您是想购置一些衣裳吗?那大人可找错人了,您应该找秦姑娘或者涣姑娘她们陪你。”
傲霜枝笑而不语,领李肃然走了进去,一进门,掌柜的便笑着迎上前来,热情但却很小声地说道:“傲大人里边请!”
李肃然突然想起了抗战剧上貌似经常有这一幕,这不会是什么秘密接头地点吧!
果然,一走进内堂,掌柜的忽然收起笑容,恭敬地对傲霜枝说道:“傲大人,各旗各队的管事都到齐了,听候大人差遣。”
傲霜枝点了点头,轻轻一抬手,掌柜的便转动墙角的一盏烛台,边上的布料柜突然往一侧移动,从柜子后面现出一个暗门。
李肃然正诧异此中竟还有这样的玄机,傲霜枝回头说道:“跟我来。”
李肃然不安地跟着傲霜枝走进暗门中,穿过几道暗道,暗道深处赫然出现一个小厅房。只见五个身着劲装的男子,站在厅房之中,一见傲霜枝,便全部跪拜道:“卑职参见统领大人!”
“都起来吧。”傲霜枝对他们说道。
五人纷纷起身,李肃然认出其中一个便是段义,高兴地说道:“段校尉,你也在这儿呀。”
傲霜枝轻咳两声,示意不要喧哗,接着对他们说道:“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李肃然李兄弟。以后将与各位一同效力于我探子营,他初入江湖,还望各位多指点他。”
“是,傲大人!”无人齐声应道。
傲霜枝又对李肃然说道:“这些都是我探子营的精锐,段校尉你见过了,他是朱雀旗的头头。我们探子营麾下有四旗一队,分别是青龙旗,白虎旗,朱雀旗,玄武旗和执刑队。四旗的职责是搜集和刺探我大魏疆域内外的所有情报,而执刑队则负责暗杀和处刑。”
“暗杀!”李肃然只在电视上见过这种事,没想到,现在站在他面前的竟然都是杀手。不过李肃然倒也不害怕,因为这些人都是傲霜枝的部下,也就是自己人,上一次他们面对杀手的时候,还是在玉楼香,那时候,那帮杀手可是奔着他们去的。
傲霜枝又说道:“李兄弟你放心,探子营里也不全是杀手,虽然你和霍兄弟都进了我探子营,但我对你们另有安排。”
听似这话有些瞧不起的味道,但李肃然毫不介意,反正觉得当杀手这种事,还是离他越远越好,他可不想晚上睡不着,霍安良那件事,他至今还历历在目。
傲霜枝接着说道:“虽然各司其职,但都归属于兵马总司的管辖,兵马总司直接效命于皇上,本官也是除了皇上之外唯一的管事。”
李肃然问道:“那我们的大营在哪里?”
“在城外的武安殿,不过那里我们很少去,如果你问的是碰头议事的地方,那就是在我统领府还有就是这里。”
“对了,你和你大哥都是武安殿的人,怎么你们从来不去哪儿啊?”
“武安殿实际上只是培养和选拔朝廷将官的地方,还有就是给老人们养老的地方。”
“哦,我还以为武安殿是个江湖门派呢。”
“呵呵,因为有很多将领辞官后流落在江湖上,经营些镖局之类的营生,若有人要问起师承何处,那就说是武安殿了。”
“哦…….原来如此。”
“好了,言归正传。”傲霜枝朝段义等人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可以说话了。
白虎旗的头头说道:“大人,大夏国集结了十万大军,正在吞并西域诸小国,不过目前尚无攻打我中原的意图。”
傲霜枝说道:“大夏人野心勃勃,我看很快就要一统西域,虽然现在还没有胆量欺我大魏,不过迟早会有那一天的。你命令下去,要密切留意大夏军的动向,掌握他们的军力,部署,战术,以及统兵将领的情况,将来必定能用上。”
“是!”
青龙营的管事接着说道:“各州各王的近况并无异常,只是幽州王世子最近和扶桑人走得很近。”
“幽州王本人有没有什么动静?”
“没有,幽州王每日都在王府中读书作画,修心养性,几乎足不出户。”
“修身养性?我看其中必有文章!幽州王是个擅长带兵打仗的将领,侵略成性,不可能突然变得那么安逸,再查!”
段义说道:“大人,凉州平凉城一带的探子回报,十天之前,平凉城被一支身份不明的骑兵袭扰。”
傲霜枝说道:“会不会是哪支被大夏军击溃的西域散兵游勇?”
“只是……”
“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
“平凉城被袭当夜,城守王汝原突然暴毙。”
傲霜枝一听,这其中确有蹊跷。
“王汝原是被暗杀的吗?”
段义回道:“王汝原身上并不伤痕,但死状凄惨,好像是过度惊恐所致。”
“吓死的?”
“可以这么说。”
傲霜枝在密室里来回踱起了步子,若有所思,片刻之后说道:“段校尉听令,本官命你带李肃然即可前往平凉城,查明真相!”
“是!大人!”段义跪下领命。
李肃然问道:“我也去吗?”
傲霜枝说道:“此事虽有蹊跷之处,但应该没有什么危险,你正好跟着段校尉,多看看多学学,这对你将来会有帮助。”
“是,傲大人。”
傲霜枝又对段义叮嘱道:“李兄弟阅历尚浅,你要多费心照顾。”
“大人请放心,段义明白。”
“好,你先去准备一下,一个时辰后来统领府接李肃然。”
“是!”
回到统领府,李肃然说起这事,秦关月和花照水是一万个不同意。花照水还跑去找傲霜枝:“大人,李公子武艺平平,你派他去那个什么平凉城,又荒凉又有外族军队,万一有个什么闪失,跟霍公子一样受伤了怎么办?”
傲霜枝解释道:“我觉得李公子是个人才,只是缺乏历练,这次派他去办事,也是为了让他长些见识,今后可以独当一面。”
李肃然也说道:“花师姐你不用担心,哪里虽然离边关很近,其实很和平的,没有你说的外族军队,放心吧,就算有也只是几个小蟊贼,我应付得来的。”
“可是我就是不放心,不行,我要和你一起去!”
“那怎么行?我又不是去个一年半载的,很快就回来了嘛!”
“十天半个月也不行!不让我去你也别想去,我可不会像涣姑娘一样没心没肺,自己跑皇宫玩痛快了,她的二霍差点丢了命。”
这话一出,傲霜枝和李肃然听着怎么味道有点不对?花照水一见好像说漏嘴了,脸一红,急忙解释道:“池师叔和卓师姐派我来保护你,并且特别叮嘱过要贴身跟随,切不可松懈,我让你一个人去了,岂不是有违师命?”
“哦……哦…….”李肃然琢磨着,这池宝善和卓清涟下这种命令又是几个意思?
傲霜枝看了看他俩,心中有了数,说道:“好吧!这次我破个例,让姑娘你和李兄弟一同去凉州,不过你只能负责保护你家公子,不能干涉他们办事。”
“你家公子?”李肃然又莫名其妙地看了看傲霜枝。
花照水倒反应快,趁着傲霜枝没改变主意,赶紧回房去准备。
傲霜枝笑着问李肃然:“我说错了吗?”
“我先理一理,回头再聊……”李肃然摇了摇头也回房去了。
李肃然和花照水收拾完行装,临走前,李肃然去看望了一下霍安良,叮嘱他多注意休息,别到处乱跑,秦关月和涣兮若将他们送出门口,段义已经在门外等候。
段义对她们说道:“二位姑娘请放心,在下定当保护好李兄弟。”
涣兮若瞪了他一眼说道:“有你我才不放心。”
“兮若……”秦关月挡住她的嘴,说道:“有劳段校尉了。”
段义看得出,涣兮若还在为霍安良的事生他的气,只好腼腆地笑了笑,朝两人拱手告别,李肃然也交代了几句,让秦关月和涣兮若照顾好霍安良,随后便翻身上马。
两人目送李肃然他们拍马而去,背影越来越远,才依依不舍地回了统领府。
夏季的黄昏,衰落的骄阳还并未完全褪去热力,金红色的阳光带着灼人的温度穿透帐篷,斜射在脸上。头皮都被晒出了汗水,刘天桀才不情愿地睁开眼睛,又立刻被这恼人的光线刺痛的紧闭起来,只能勉强眯成缝,艰难地去适应这环境。
刘天桀翻身坐起来,深呼吸,满嘴的酒味掺杂着一股恶心的味道从嘴里吐出,整个脑袋又开始眩晕了。
尸体一样地静默了许久,饿了,才确定自己还活着,解开缠绕在手臂上的纱布,颓废的伤痛随着血液流出了伤口。
帐篷外一个声音说道:“大人,有情况!”
他听得出这是副将的声音,于是道:“进来。”
副将掀起门帘,走进来说道:“末将在平凉城安插的眼线回报,从兖州来了三个人,其中一个是探子营的校尉,专程来查王汝原之死的。”
刘天桀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用手摁着两侧太阳穴,淡淡地说道:“让他查。”
“那要不要派人盯着他?”
“你说呢?”
“是,末将明白。”
副将说完,便退出了帐篷,留下刘天桀一个人在那里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