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宁尨摔倒了,像是打盹时被惊醒,他趴在地上愣了会儿,才想起自己在哪,在做什么。背上的人滑落了,宁尨四处摸索,成功碰到了狄芝的手,“你没……”
话说到一半,舌头僵住了,狄芝的手掌分外冰冷,不似活人的温度!宁尨握住她的手腕,良久,没有一丝脉搏,狄芝竟然死了!好似被抽光了力量,宁尨一下瘫坐在地。他不知狄芝于何时无声,疲倦的行走磨光了心神,这一路他浑浑噩噩,全是靠着信念驱使身体。结果回过神来,非但没有走出黑暗地带,连背上的人悄无声息地死去都未察觉!
这就离我而去了啊……好累,好累,宁尨失去了动力,软软地倒在地上,再也没力气站起来。他的身心早达到了极限,几乎在倒下的同时,第二重黑暗盖住了意识。
有三次了吧?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宁尨环顾四周,又是学校里的孩童时期。
站在面前的男孩有一对剑眉,因为记不起名字,姑且叫做小C吧。一次学校活动里,他和小C因抽签分在了一起,他们的任务是破解密室杀人事件,在一个门窗上锁的教室内,凶手是怎么杀掉人后逃离的?
当宁尨研究着死者姿势,猜测凶器是铅笔还是小刀时,小C关上教室门说道,我抓到凶手了。原来凶手一直没走,就蹲在墙角,门打开时会遮住他,关闭就暴露了。
这不科学!宁尨问他是怎么发现凶手的,他却耸耸肩,说是猜的。如果靠猜就能解决案件,还要侦探干什么?宁尨还想质问,小C突然抱着头蹲下了身子。
肚子痛?宁尨很奇怪,小C则答道,我怕下一球是全垒打。
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说起棒球?宁尨搞不懂,三秒后,楼下的操场响起一片欢呼,一个不明飞行物从天而降,砸在了他脸上。
好痛!宁尨捂着脑袋跳了起来,他刚刚梦见了什么?棒球?可他不打棒球的呀!
黑暗依旧,宁尨觉得精神稍好了点,就是肚子很饿,亏得他在永夜镇习惯了饥饿,才能坚持走这么久。宁尨往地上摸了摸,找到了狄芝的尸体,他知道狄芝不想看见他软弱的一面,努力按捺悲伤,拿出了狄芝怀中的匕首。
你的意志由我继承,宁尨默默祝福狄芝在另一个世界不再受苦,起身后决然离去。他很想带上狄芝的尸体,但为了生存,他必须舍弃一切负担,狄芝活着的时候是重要的伙伴,死后便只是一团肉块,没有任何意义。
如何走出黑暗地带?宁尨仍然没有头绪,可与之前的盲目不同,他有种能活下来的直觉。很奇怪,好似远方的光芒在召唤,明明什么都看不到,宁尨却能感觉到光的温暖,直达他的内心,连接成一条无形的线。
靠左边前进,不,太左了,稍微右边来点,对,保持这个方向,保持住,保……
“哎”宁尨一个趔趄,眼冒金花,脑袋很不舒服,似乎有什么被抽走了,或者说,被“使用”了?不对劲!以前从未有过这种感觉,是什么样的消耗会让他如此敏感?宁尨暂时找不到答案,但他有所察觉,一些事物发生了变化,就在自身某个神秘的区域!
宁尨的黑暗行走会一直持续,在他为了生存挣扎时,13区另一边的人同样在为了生存战斗。
“反对****!”
“拒绝苦工!”
“让肖恩出来!”
“13区人民永不为奴!”
肖恩的豪宅建立在13区城墙附近,可以沐浴到最热最亮的“阳光”,平时没人敢在此处撒野,可现在楼下聚集了近千人,举着醒目的横幅,高喊反对的口号,皆因肖恩最近的政策太过残暴!
“我不相信肖恩大人会下达这种命令!”反对者的代表是名满脸皱纹的老婆婆,她背后的产业受人尊敬,因此很有威信,“我手下的姑娘已经十天没有收到肖恩大人的口信,这不符合大人的生活习性,我严重怀疑他的人身安全!”
“对!下命令的肯定不是肖恩大人!”扶着婆婆的青年叫道:“为什么要让所有不达标的人去采矿!难道弱者就没有享受生活的权利吗?最初的肖恩一世不就是为了保护弱者制定了13区规则吗?”
“各位,请不要激动。”被众人质问的是名头发花白的老者,他身穿黑色的燕尾服,手套绣着风信子,正是伺候肖恩的老管家。管家站在台阶上,堵着大门,他声音苍老但有力,字正腔圆,“我以性命担保,命令是小肖恩亲自下达的,只是他最近身染恶疾,实在不可见人。”
“我不信!”青年不接受敷衍的回复,咄咄逼人,“肖恩大人的命令绝对有问题,众所周知,东部的矿源最为丰富,可大人居然派我们去西部,那里除了石头还能挖什么?难道要挖到没光的地方,开扩没用的黑暗地带?”
“住口!”突然,外围传来一声怒吼,是气势汹汹的西霸,他跑到青年面前叫嚣道:“谁允许你质疑肖恩大人的命令?没用的家伙就该老老实实听话,你要是不想去可以,我这就把你手打断!”
“我不怕!”对面高一个头的西霸,青年不甘示弱地喊道:“一个我倒下,还有千千万万个我站起来!”后面的反对者们纷纷喝彩,表示他们不畏惧暴力。
双方的对峙一下激烈起来了,这可不在计划当中,管家咳嗽一声,对西霸说道:“你不是还有其它任务吗?快去吧,这边就交给我了。”
“可是……”西霸本想表现下自己的忠心,但见管家眼中隐隐有些不满,便不敢再放肆,狠狠瞪了眼青年,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最近招收的下人有些无礼,实在惭愧。”管家看了看青年,再看了看老婆婆,提议道:“我觉得这次纠纷可以折中解决,本来我绝不可放人入内,但你们的疑问情有可原,不如你们选位代表,由我冒着被斥责的风险,带那人去见小肖恩,如此便可保证命令的真实。”
“那肯定只能让婆婆去了!”青年转身面对众人喊道:“婆婆绝对不会骗我们,你们说对不对!”下面的人都表示赞同,婆婆不但有多年的信誉保证,还是此次反对活动的发起者,她的话,绝对不会有假。
“既然如此,老身只能当仁不让了。”婆婆没有辜负大家的期望,说道:“我年事已高,无所谓恶疾,也不在乎其它威胁,必将带回真相。”
眼看此次争端可以完美收尾,管家背后的门忽然开了,众人一惊,以为出来的是肖恩,没想到是一个白发紫瞳的陌生男子。
“吵死了。”洪哲打着哈欠,不满地揉揉眼睛,“午觉都睡不好了。”
“大人!”管家赶紧遮住洪哲,小声提醒道:“还请您快点回去!我马上就处理好了。”
“他是谁?为什么穿着肖恩大人的礼服?”可惜,还是有眼尖的人发现了问题,何况早先就听说肖恩赶走了房子里的仆人,为何会剩个陌生人在里面?
“我是谁?”我的事没传开吗?洪哲不理会管家焦急的眼色,大大方方地走到每个人面前,“大家好,我是新上任的维护员洪哲,肖恩已经死了,这里由我接管了。”
什么!肖恩死了!人群顿时一阵喧哗,四五个人影立马跑出队伍,第一时间向他们的组织汇报。
“不错不错,衣服变合身了。”根本不在意人们的声讨,洪哲欣赏着自己的新衣服,对管家称赞道:“你做得很好,晚饭给你加鸡腿。”
“谢谢大人。”管家叹了口气,洪哲的表现像个小孩子,任性偏执,可怜他辛辛苦苦制定的隐瞒计划,到头来成了竹篮打水。要是换个深谋远虑的人,肯定会躲在幕后操作,毕竟他是那边的维护员,但洪哲没有想那么多,也许在他眼中,所有事情都可以用一个简单的方法解决。
“嗯?”喧嚣中,洪哲倏地拔出剑,斩断了飞来的事物,但其残渣还是溅到了他身上,是肮脏的泥巴!区区贱民,竟敢污染他的新衣服!洪哲脸色一变,用剑指向台阶下所有人,“谁!谁扔的!给我站出来受死!”
底下的反对者们默契地笑了,就像合伙欺负新人一样,你一句我一句的,满嘴的脏话,不是嘲讽就是贬低,更有人挥舞着拳头声称要打死他。没人认为洪哲可以接管13区,能争夺政权的必定是武力强大的组织,而洪哲代表的外界武力只有智能机器人,虽然很强,但没有信号就无法使用,难道外面的人还能亲自上阵不成?
在那些组织点头前,人们一般不会对维护员动手,但欢迎的“礼物”还是可以送的,不过是个泥巴球罢了,比起他们平时做的事根本微不足道。然而,洪哲不喜欢这份“礼物”,他不知道是谁丢的泥巴,也没人肯站出来,既然找不到送礼的人,解决办法就只有一个——全员都杀掉!
收起手里的剑,洪哲懒得一个个收割,他捂住胸口,每次用“那个”都感觉不太舒服,好像眼睁睁看着针管抽血。只不过,他抽出的不是血,而是光!纯粹的光芒,颜色惨白,模糊不清,洪哲慢慢用手将其握住,随之出鞘,巨大的光芒瞬间穿过无数头颅!